巫靈感到不對勁,仿佛被猛獸盯上,頓時如臨大敵。奈何被困住,就算真的命懸一線,他們也無路可逃。
吃完三塊巧克力,云婓用力抻了個懶腰,邁步走向被女仆看管的刺槐領主。不同于初見時的威風凜凜,桑德里斯蜷縮在黑暗中,樣子十分狼狽。
“領主大人。”女仆向云婓行禮。
“辛苦了。”云婓同女仆頷首,站定在刺槐領主面前。
桑德里斯一動不動,連頭也沒抬,固執地保持沉默。
見他這副模樣,云婓嗤笑一聲,彎下腰,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對上自己的目光。
四目相對,云婓嘴角翹起弧度,桑德里斯當場打了個冷顫。
“恩里克已經死了,他的身體和靈魂碎裂在魔紋中,存在世間的一切都被抹除。他的詛咒不再有效。”云婓的語速不緊不慢,聲調沒有太大起伏,卻似重錘敲擊在桑德里斯頭頂,“我身邊有巫師,他比恩里克的手段更加高明。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親自試一試。”
事情已經挑明,如果桑德里斯不識趣,繼續裝傻充愣,他不介意讓威脅成真。
“恩里克控制了我,我也是受害者。”刺槐領主終于開口。
“他是刺槐家族的契約巫師。”云婓指出關鍵,不容許對方模糊躲閃,“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一份不公平的契約。”
刺槐家族乘人之危,以卑劣手段禁錮一名巫師。恩里克本就是個草菅人命的瘋子,陷入這樣不公平的契約,只會更加瘋狂。
“他或許會詛咒你,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控制?未免滑天下之大稽!”云婓說道。
謊言和偽裝被戳破,桑德里斯破罐子破摔,不再進行掩飾。他看著云婓,目光陰鷙,惡聲道:“所以,你打算做什麼?殺了我還是索要金幣?”
“刺槐領大軍犯邊,入侵貢莫爾河谷,此前又屢次挑釁,給雪松領造成巨大損失。”云婓表情嚴肅,一字一句道,“作為始作俑者,刺槐領主,你本就該進行賠償。”
“我給雪松領造成巨大損失?”桑德里斯冷笑道。“閣下,是你站在刺槐領的土地上!”
“這里屬于雪松領,是雪松家族的領地。”看出刺槐領主的憤怒,云婓神情不變,陳述一個事實,人盡皆知,卻被王室和貴族刻意忽略,“刺槐領有接近一半的土地屬于雪松領,包括卡德薩城、平原鎮、卡布羅城和兩座礦山!”
在戰斗發生前一日,布魯派遣的藤蔓抵達卡德薩城。
云婓知曉國王的條件,差點被氣笑。
眾所周知,在百年之前,雪松家族擁有王國內最大的領地,遠遠超過其他貴族。家族鼎盛時期,領主的威望甚至超過王室。
百年前一場大戰,雪松領在陰謀中走向沒落,逐步被貪婪者蠶食瓜分。參與瓜分雪松領的貴族中,刺槐家族首當其沖。
“你擁有的財富和土地,其中大部分屬于雪松領!”云婓的話鏗鏘有力,字字擲地有聲。
國王分割半個刺槐領,試圖以此平息戰端。看上去十分公正,實則毫無誠意,不過是在玩文字游戲。
土地本就屬于雪松家族,被刺槐領強占,歸還理所應當。卻被用來保住刺槐領,換取刺槐領主性命,何其可笑。
戰爭是刺槐領挑起,在王城的定性,反倒成了云婓咄咄逼人。
這樣顛倒黑白,手段實在高超,令人嘆為觀止,不佩服都很難。
“你要什麼?”見到云婓的態度,刺槐領主不抱僥幸。他確定答案非他樂見,但不得不聽。
“我要整個刺槐領。”云婓說道。
“不可能!”桑德里斯沉聲道,“國王不會答應,貴族們也不會坐視!”
“那又如何?”
“你將觸怒王城!”
“王城的風朝向刺槐領,你的軍隊全軍覆沒,你也落到我手里,任憑宰割。”云婓冷笑道。
恩里克臨死前曾經叫嚷,大巫師索洛托覬覦他的靈魂。國王的態度也很明確,壓根不會站在雪松領一邊。
注定是敵人,早一天晚一天撕破臉沒什麼區別。
寬宏大量的正派形象不適合他,在對手和敵人眼中,他注定會是一個手段毒辣、睚眥必報的反派領主。
云婓態度強硬,沒有任何轉圜余地。
刺槐領主失去談判的籌碼,唯有放棄掙扎。
“我可以交出刺槐領。”
“很好,簽了吧。”云婓拿出羊皮卷,在刺槐領主面前展開。上面記錄他提出的要求,一字不差。
刺槐領主握住筆,手微微顫抖。他心中清楚,一旦在羊皮卷上簽名,契約立即生效,他將會失去一切。
在戰爭開始前,他篤定自己會大獲全勝。
結果卻截然相反。
作為一個戰敗者,他必須交出領地財產,還要趴在地上簽訂契約,連一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
多麼可悲又可笑!
刺槐領主無比后悔,為自己做過的一切。奈何時光不能倒轉,他只能接受現實,在羊皮卷上簽署自己的名字。
“徽章。”云婓提醒道。
刺槐領主沒有出聲,轉動戒指,將刻印徽章的一面向外,用力壓在契約之上。
徽章印下同時,契約上的文字短暫發光。
條款虛影浮出紙面,分成兩束流光,一道落入云婓掌心,另一道融入刺槐領主手中,被他牢牢攥緊,直至光芒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