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暄過后,盧克朝身后揮手,樹人們移動腳步,茂密的森林向兩側分開,為隊伍讓開一條通道。
“國王陛下日前離城,他有一封信留給你,在塔里法大人手中。”
“陛下不在城內?”夏萊姆詫異道,“甘納在不在?”
“甘納閣下隨行,同樣不在城內。”
盧克三緘其口,不愿透露更多細節。夏萊姆只能懷揣疑問入城,第一時間趕往城主府找到烏木樹人。
塔里法正焦頭爛額,對他的提前歸來相當歡迎。將云婓的書信交給他,當日就抓壯丁,差點用文書埋了他。
看到堆積如山的羊皮卷,夏萊姆呆滯片刻,突然有了逃跑的沖動。可惜來不及行動,直接被烏木鎮壓。
“您有疑問嗎?”塔里法盯著可憐的巫師,背后仿佛有黑氣彌漫。
“沒有,完全沒有!”夏萊姆連忙搖頭,真實演繹識時務者為俊杰。
云婓交代的事要做,烏木搬過來的羊皮卷也要抄錄。
堂堂巫師揮淚執筆,不敢發出一句抗議。
巫師學徒們目瞪口呆,沒能發表感慨就被烏木抓到,被迫埋首羊皮卷,每天忙碌到懷疑人生。
“所以,當初大巫師和國王爭鋒,究竟為了什麼?”一名巫師學徒從文書中抬起頭,小心看一眼正在奮筆疾書的夏萊姆,和同伴抱怨道。
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吃飯睡覺的時間都被壓縮。他們當初昏了頭,才會跟隨索洛托一條路走到黑。
如今回想,是瘋了嗎?
一定是瘋了,才會正經的悠閑日子不過,自己找罪受。
在夏萊姆埋首書案,每日熬油費火時,云婓正長途跋涉,在兩名強盜的指引下走入荒漠。
腳下是一片不毛之地。
時剛初夏,荒漠已是火傘高張,赫赫炎炎。
遍地沙丘起伏,一眼望不到盡頭。
熱風吹過,卷走大片黃沙,現出埋在沙下的巖石和骨頭。巖石奇形怪狀,大多顏色漆黑。骨頭大多風化,變得支離破碎,少數相對完整,大概是時間不長,表面殘留暗色斑痕,全是凝固風干的血跡。
“陛下,就是這里。”扎乞落強盜手指荒漠,小心翼翼開口,“那片沙丘下隱藏陷阱,有許多沙窩,不小心就會陷進去,根本無法逃出來。”
他們曾目睹同伴被沙窩吞噬,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仍是雙腿發軟心有余悸。
三頭魔龍降低高度,云婓站在瑪斯背上,另外兩頭飛在左右,分別背負甘納和阿亞姆。為了豐厚的報酬,魔龍飛得相當穩,沒有絲毫不情愿。
幼龍趴在魔龍頭頂,撐起爪子眺望遠處,發出興奮的叫聲。
“嗷!”
云婓循著它的視線望去,發現荒漠中心騰起數條龍卷,飛速盤旋上升,互相擠壓碰撞,吞噬遍地黃沙。
風旋向外擴張,沙丘隨之移動,海浪般一波連著一波。
沙窩逐次出現,黑氣噴涌而出,黑霧大范圍涌動,夾雜著詭異的奔雷聲,自荒漠中心席卷向外。
狂風肆虐,天地間飛沙走石,恍如末日景象。
扎乞落強盜瑟瑟發抖,若非被魔龍抓著,已經癱軟在地。
云婓凝視荒漠中的異像,按住手腕上的契約印記,大團黑風席卷而出,死靈發出刺耳的尖嘯。
“我要知道那片霧后藏著什麼。”
“如您所愿。”
死靈駕馭黑風調轉方向,悍然闖入黑霧,撕開一道裂縫,現出異像的源頭。
霧中沖出上千匹黑色戰馬,馬上是全副武裝的亡靈騎士。騎士的鎧甲和武器十分眼熟,還有戰馬身上的護鎧,讓云婓想起古堡內的英靈。
“陛下,他們是雪松領的騎士。”甘納忽然開口。
“什麼?!”云婓不敢置信。
“炎魔的火焰吞噬了他們,他們戰斗到最后一刻,靈魂被黑暗焚燒,淪為黑暗生物。”阿亞姆按住胸口,回憶起被黑暗力量侵蝕的痛苦,聲音變得低沉。
兩人出言證實,云婓不再懷疑這支騎兵的身份,但不確定他們的來意。
是敵還是友?
亡靈騎士無懼死靈的威脅,策馬繼續沖鋒。
魔龍發出咆哮,口中噴出龍息,警告他們不要靠近。
黑色火焰劃過沙地,為首的騎士舉起右臂,戰馬同時停住。
云婓定睛看去,發現戰馬身后拖拽繩索,繩索另一端捆綁十多個炎魔,各個鼻青臉腫,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炎魔的火焰沒有熄滅,正沿著繩索流入騎士手中,悉數被吞噬,成為騎士和戰馬的力量。
騎士們不再前進,魔龍停止咆哮。
云婓觀察騎士團,發現他們令行禁止,行為克制,沒有完全喪失理智。
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腦海,他在空中舉起權杖,洶涌的魔力注入其中,杖首的寶石綻放紅光,佩戴的徽章戒指浮現在光中。
徽章脫離戒面,變得越來越大,雪松家族的圖騰浮現在半空。
如云婓所想,騎士們具備思考能力,仍保留部分生前記憶。他們認出了圖騰,集體收劍,齊刷刷翻身下馬,全部單膝觸地,單手握拳砸在肩上。
聲音震蕩開,黑氣觸角向外延伸,不斷交織融合,如同鋪開一片黑海。
第162章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
荒漠氣溫陡降,白日的灼熱退去,卷過沙丘的風裹挾森寒,刮在人身上近乎冷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