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傳聞,而是事實。”想起云婓之前送出的書信,凱文斬釘截鐵道,“我可以斷言,這場儀式的規格會空前絕后,必將為各族津津樂道。”
樹人們說話時,云婓正快步走出王宮。
精靈王親自送行,和他一同來到樹人面前。
“就到這里吧。”距離森林不到五十米,云婓停下腳步,轉身向精靈王告辭,“相關事宜記錄成冊,全部放在書房里。典禮的事項如有缺漏,或者是哪里不足,請及時聯系我。”
“好。”
“返回雪松之城后,我會召集人手,在約定日期前準備好一切。”云婓按住權杖,認真道,“我將在城內等候您的到來。”
“我會的。”
乍一聽,這番話相當正式,更貼近國事訪問。若不知曉內情,極少人能想到他們是在商議彼此的婚禮。
對于云婓的公事公辦,精靈王早有體會。從最初的愕然到如今的泰然處之,他已能熟練應對。
“那麼,我就在這里告辭。”
說話間,云婓揮動權杖,鋪開一片紅光。
光中魔力涌動,文字鏈交錯穿梭,組成一枚巨大的魔紋。
魔紋持續上升,開始順時針轉動。中心處敞開,浮起一扇光門。門扉緩慢開啟,現出漩渦狀的入口,直通雪松領。
樹人們排成長列,等待進入光門。
云婓背后展開雙翼,正準備飛起,手腕忽然被握住,阻止了他的行動。
“陛下?”他感到不解,回頭看向精靈王。
對方沒有出言,金色光翼完全舒展,邊緣向內合攏,將兩人包裹其中。
視野充斥金光,仿佛置身光海。
清雅的香氣融入微風,縈繞四周。
唇角微涼,氣息被吞沒,帶著不舍和眷戀,近乎奪取他的理智。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是數息,也可能是幾分鐘,箍在腰間的力量稍緩,云婓睜開雙眼,瞳孔中映出燦爛的金光,唇畔流出一聲嘆息。
“我們很快會再見面。”
“我明白。”
“所以,可以先放開我嗎?”
“……”
魔王陛下對浪漫過敏,同柔情蜜意絕緣,不爭的現實,不打半點折扣。
光翼展開,金輝逐漸消退。
精靈王正要后退,忽然被扣住肩膀。
他驚訝地看向云婓,后者以一種陌生的目光凝視他,似捕捉到他情緒中的復雜,突然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很喜歡你,不用懷疑。”云婓望進光精靈眼底,坦誠道,“我沒有同戀人相處的經驗,在你之前,我完全不明白喜愛是一種什麼概念。”
“所以?”
“所以,我會表現出嚴肅刻板,公事公辦,看上去缺乏情感。”云婓不喜歡誤會,任何苗頭都必須掐滅,不允許隱患萌芽,“我不為自己辯解,不,這的確是辯解。”
云婓皺了皺眉,重新組織語言。
“許多習慣根深蒂固,難以在短時間內改變,但我會嘗試。所以,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有任何問題可以當面提出,不滿也可以,交流很重要。”
精靈王陷入沉默,沒有否認云婓點出的問題。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即便有誓言存在,哪怕圖騰烙印在手腕上,仍會患得患失。
這種感覺微乎其微,很難察覺。若是置之不理,總有一天會發展到不可收拾。
不安會驅使他變得偏執,試圖束縛自己的伴侶。他會不惜一切將云婓藏起來,藏到只有自己能觸碰的地方。
象征光明的精靈同樣存在黑暗面,陰翳且瘋狂。
這種情緒一旦爆發,結果注定是毀滅。
若非光精靈偏執的性情,古老的誓言也不會存在。
要麼相伴永恒,要麼以死亡告終。
深吸一口氣,精靈王靠近云婓,嘴唇輕觸他的額角,輕聲道:“感謝你,我誠摯的感謝你的存在。”
云婓眨了眨眼,捕捉到一閃而逝的銀光,那是屬于光精靈的瘋狂。
體內的血脈讓他明白,最好不要讓禁忌成為現實。
“我接受你的感謝。”抬手覆上精靈王的脖頸,手指勾了一下對方的下巴,魔王陛下輕笑道,“有話直說,不滿可以打一架,這就是我的處事原則。你是否樂意接受?”
“當然。”精靈王眉眼含笑,湊近云婓耳邊,低聲道,“樂意之至。”
這句話似曾相識。
昨夜的一切閃過腦海,云婓突覺耳根發燙,不自覺捏了捏耳垂。
“咳咳!”
咳嗽聲從身后傳來,云婓回過頭,就見三棵巨木立在身后。
比爾格和凱文面帶笑容,西塞則是滿臉嚴肅,瞪著精靈王的目光略顯不善,很有刀了對方的意圖。
“一棵小樹,他還是一棵小樹!”西塞發出咆哮。
作為云婓的長輩,他知道婚約存在,王城的婚禮也在籌備。然而,親眼所見還是遭到沖擊。
以樹人的年齡計算,云婓的的確確是一棵小樹。精靈王已經幾千歲,如何不讓他殺意蒸騰。
樹人沉穩平和?
別開玩笑。
身為樹人中的戰斗種族,大多數雪松脾氣暴躁,幾百棵聚集起來足夠毀滅一個王國!
見勢不妙,比爾格和凱文對視一眼,立刻一左一右按住西塞,將咆哮中的雪松拽向光門。
“陛下,該啟程了。
”凱文一邊拽著西塞向前走,一邊不忘提醒云婓。
云婓也知時間不早,當即展開雙翼,飛向敞開的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