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話的時候,趙斯淇是淡淡笑著的,嘴角揚起的弧度并不明顯,但是眼底有很溫柔的笑意。
半個月前的高馳只看到了冰山一角,現在他知道了,這雙眼睛底下藏著一片巨大的湖泊。
這個發現并不讓高馳興奮,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今天的心情,就好比買彩票的人,本來想著中一點錢就很開心了,結果突然中了千億萬,震撼遠遠大過于喜悅。
吃完飯,抵達清吧。趙斯淇拉著高馳,走到他往常坐的位置。
有酒保過來跟他打招呼,問他怎麼這麼久沒來了。
趙斯淇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確實太長時間沒來光顧了,一下子被這麼多陌生人環繞,社恐的毛病又隱隱發作了。
他看一眼高馳,找到一點踏實感,才說:“前段時間有點忙,今天有空了,所以就想來聽聽歌。”
“歡迎你來聽歌。今天想一邊聽歌一邊喝什麼酒呢?”酒保小哥邊說邊遞來一張酒單,隨手指了幾個,問,“龍舌蘭?威士忌?還是伏特加?”
趙斯淇拿不定主意,他糾結了幾分鐘,最后抬眸看向高馳,詢問他的建議。
高馳屈起手指,時輕時重地敲著桌子,對酒保說:“這些都太烈了,給他一杯水果雞尾酒吧。”
趙斯淇說:“其實這些我上次都喝過,感覺也沒有很烈。”
高馳的眉毛都皺了起來:“你混著喝的?”
趙斯淇想了想,說:“好像是。”
“難怪醉成那個樣子。”
“什麼?”
高馳挑起眉道:“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上次某人醉得不省人事,還在床上哭鼻子的事嗎?”
提及此事,趙斯淇摸了一下耳朵,小聲說:“不用了。
我就喝雞尾酒好了。”
今晚臺上的駐場歌手不是之前的男歌手了,而是一個很年輕的女生,一直在唱輕緩的民謠。
趙斯淇想點歌,他麻煩酒保幫忙傳話,傳了幾首粵語歌的歌名,可惜這個女歌手都不會唱。
趙斯淇垂下眸,失望地喝酒。
高馳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捏一捏他的后頸,問:“你想聽什麼?我上去唱給你聽。”
趙斯淇偏頭看他:“可以嗎?”
高馳直接揮了揮手,問臺上的工作人員可不可以讓他上去唱一首歌。工作人員同意了,于是高馳站起來,湊到趙斯淇的耳邊,低聲問他:“你想聽什麼?”
“都可以,你唱什麼我都喜歡的。”趙斯淇說。
高馳側過頭,用嘴唇碰了一下趙斯淇的臉,隨即一個大步跨上了臺。
從剛才高馳詢問能否上臺唱歌開始,周圍就有其他客人好奇地望著他們,似乎是猜出了他們的關系,還有人大膽地吹了幾聲口哨。
趙斯淇抬手擋住臉,害羞地笑了。
然而背景音樂一響起,他的笑容又凝固了。
這首歌趙斯淇聽過太多次,以致于前奏只響了幾秒鐘,他就立刻認出來是什麼歌。
高馳唱的是高中時期參加校園歌手比賽的歌曲,張學友的《夕陽醉了》。
剛開口第一句,場子就沸騰了,大概是客人們沒有想到他唱得這麼好。
然而趙斯淇像丟了魂一樣,茫然地看向臺上。他看著高馳很放松地坐在一張黑色高腳椅上,一只手握著有線麥克風,另一手在大腿上敲打著節拍。
這個畫面與記憶中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分毫不差。
趙斯淇低頭喝一口酒,帶著水果清香的酒液在唇齒間彌漫,又甜蜜又苦澀。
不知道夕陽是否醉了,反正趙斯淇快醉了,他眼神漸漸渙散,扶著額頭,安靜地聽完了這一首歌。
這首歌帶他回到了高中時代,回到了那個讓他心動,也讓他心碎的夜晚。
被臺下這麼多人注視著,高馳卻一點都不緊張,他唇角勾著一抹笑,嗓音低沉又慵懶,眼睛一直盯著趙斯淇的方向。
本以為這首歌算一個驚喜,但是趙斯淇看上去并沒有特別高興。唱完之后,高馳回到趙斯淇的旁邊,伸手撓他的下巴,問:“想什麼呢,不喜歡這首歌嗎。”
趙斯淇不知道高馳選這首歌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他只能裝作沒事的樣子,點頭說:“喜歡的,你唱歌跟高中那會兒一樣好聽。”
高馳俯身,與他額頭相抵,說:“那笑一個給我看看。”
趙斯淇配合地笑了一下。
這一笑,讓高馳有些心猿意馬。
不清楚是不是酒精作祟的原因,高馳忽然很熱,他解開衣領最上面的兩個扣子,敞開一片肌膚,與此同時寬大的手掌搭在趙斯淇的椅子上,把人半摟在懷里,全然不顧及這是公共場合。
趙斯淇沒注意他們的姿勢有多曖昧,他的神思早已飄到了別的地方,酒精使他大腦的運轉速度變慢了,耳畔仍在回放剛才那首歌的旋律。
他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有機會聽到高馳唱這首歌,舊手機里的錄音還沒刪掉,當時只錄了兩分鐘,音質非常差的兩分鐘,他卻聽了八年多。
趙斯淇后知后覺地拿出手機,自言自語:“我應該錄下來的。
”
“錄什麼?”高馳問。
“錄你剛剛唱歌的樣子。”趙斯淇頗為遺憾地將手機塞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