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高馳走到他身旁,也往前方望去,恰好目睹了新娘的頭紗掉落的一瞬間。
雪白的一團白紗被風吹得高高飄起,一路朝他們的方向飄來,不歪不斜,正好落在了趙斯淇的腳邊,被趙斯淇撿了起來。
新娘提著裙擺小跑過來,對趙斯淇禮貌一笑:“謝謝你!”
“不用謝。”趙斯淇把頭紗還給了她,又說一句,“祝你新婚快樂。”
新娘又笑了,她向趙斯淇和高馳擺一擺手,然后轉身往回跑。
曳地的雪白長裙拂過青草,左右搖擺,像一尾游得極快的靈活的白魚,很快就回到了自己新郎的身邊。
公園里風大,有兩三片樹葉落在了趙斯淇的肩頭,高馳抬起手,幫他掃了下去。
一抬眼,瞧見趙斯淇仍在望著那對新人的背影,出了神似的,高馳不禁問道:“你也想結婚了?”
趙斯淇一怔,立即否認:“沒有。”
高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過了幾秒,趙斯淇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口渴嗎?前面有個爺爺在賣椰子,我去買兩個回來好不好?”
高馳笑著說:“好啊。”
五分鐘后,趙斯淇捧著兩個青椰子回來了。他把其中一個遞給高馳,兩人一同坐在樹蔭下,邊乘涼邊喝椰子水。
高馳一手拿著椰子,另一手靈活地刷著手機屏,他問:“斯淇,你喜歡什麼款式的戒指?”
趙斯淇差點被椰子水嗆到。
高馳又問:“簡潔的,復古的,還是鑲了鉆的?”
趙斯淇捂著嘴,咳了兩聲才說:“高馳,到底是誰想結婚。”
高馳沖他眨眼:“是我。我想結婚了,你同意嗎。”
風不停地吹,吹亂了趙斯淇的頭發,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又欲蓋彌彰地擋住眼睛。
高馳看見他笑了,笑得眼尾彎彎的,胸腔頓時被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填滿,像是不斷攀升的熱氣球,又像是不斷下沉的降落傘。
只有趙斯淇能給他這種時上時下的感覺。
“其實結婚只是一個形式,對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趙斯淇雙手環住膝蓋,目光落在不遠處搖頭晃腦的野花上。
“高馳,能夠認識你,愛上你,跟你在一起,已經是很幸運很幸福的事了。”趙斯淇頓了一下,說,“結不結婚真的沒關系。比起去領那一紙證書,我更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高馳牽住趙斯淇的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牽著,說:“那我就給你一個家。”
趙斯淇側過臉,對他一笑。
高馳繼續說:“說實話,我也覺得我很幸運。如果不是剛好住在你對面,和你成為鄰居,我不知道還要浪費多少時間才能跟你在一起。”
說到這個,趙斯淇坐直身子,認真思考起來:“這件事真的好巧。你當時為什麼會選擇那套房子?”
高馳說:“李晗介紹的。”
趙斯淇微微睜大雙眼:“李晗?”
高馳點頭:“是啊,怎麼了?”
趙斯淇怔忡道:“李晗知道我住在那里的,他也知道我對你……”
話沒說完,風忽然停了。
萬籟寂靜。
趙斯淇已經大概明白了,他抓住高馳的胳膊,用了些力氣,恍然大悟道:“難怪李晗讓我們請他吃飯。”
高馳問:“是我想的那樣嗎?”
趙斯淇點頭:“應該是。”
“我操。”高馳驚得飆了句臟話。
他一直以為這其中的巧合和緣分是上天注定的,從來沒想過有人為安排的可能性。
他和趙斯淇無言地對視片刻,隨后給李晗發去一條消息,大意就是問當初介紹房子的時候,是不是故意把他安排在趙斯淇的隔壁。
幾分鐘后,李晗回了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
什麼意思不言而喻了。
————————
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是個陰雨天,太陽被厚厚云層遮住,漏不出一縷陽光。
這天上午,趙斯淇要去給趙雨燕掃墓。
高馳開車陪他一起去的,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城郊的墓園。
抵達墓園,趙斯淇懷中捧著一束黃白相間的菊花,他把花束擺在墓碑前,輕聲說:“媽媽,我來看你了。”
說完他想去拉高馳的手,但是意識到這里是公共場合,兩個大男人拉手不太好,于是他改為拉一下高馳的衣擺,對相片中的媽媽說:“這就是高馳。”
高馳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直接牽住趙斯淇的手,問:“你跟阿姨說過我?”
趙斯淇說:“嗯,我媽知道你。如果她沒出事的話,還想邀請你來我們家做客的。”
高馳將視線轉向墓碑上的相片。
相片中的女人溫柔和婉,看起來還很年輕。趙斯淇遺傳了她的大部分容貌,尤其笑起來的時候,母子倆的神態特別相似。
“阿姨你好,我是高馳。以前是斯淇的同學,現在是斯淇的男朋友,未來是要跟斯淇共度一生的愛人。”說完之后,高馳對著相片中的女人深深鞠了一躬。
不知道為什麼,趙斯淇眼眶一熱,忽然有點想哭。
他掙開高馳的手,悄悄抹了一下眼角。
墓園內環境清幽,偶爾一陣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今天來祭拜逝者的人很多,趙斯淇周圍不斷有形形色色的人經過,他沒有逗留很久,跟媽媽說了幾句話便準備離開了。
高馳向他伸出一只手,是要牽著他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