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船蹙眉,聲音冷了下來,“關你什麼事?”
“脾氣還是這麼火爆。”金岷海笑笑,語氣帶著幾分開玩笑的意思,“我還以為經過昨天的災難,我們之間已經有‘革丨命情誼’了。”
葉小船裹上外套,“我通知過公司了,今天下午會有另外的車來接你們。后續補償你們自己去談。”
金岷海挑眉,“那你呢?”
葉小船沒聽明白,“我什麼?”
“你跟我們一起回去,還是留在這里?”金岷還說:“你應該也得和你們公司談談補償吧?”
補償?
葉小船想都沒想過。
遠城說到底是個落后又偏僻的小城,自然景色雖然美不勝收,但旅游管理不成體系,根本不是金岷海這些大城市來的人能夠想象。
這次開著公司的車出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不管是誰的責任,到頭來都會歸結為司機的責任,補償不用想,說不定連未結的錢都拿不到了。
這些葉小船懶得跟金岷海說。
金岷海卻看出來了,語氣嚴肅了些,“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沒有。”
“一看就有。”金岷海說:“如果需要我們出面,說一聲就行。”
葉小船皺眉看著金岷海。
金岷海笑道:“總是皺眉,你才多大啊?出去吃早餐吧,我還是頭一回來哈薩克族同胞的村子,剛才我見他們弄了些什麼羊奶疙瘩……”
吃飯時葉小船沒見著單橋,卻看到霸道停在不遠處。年輕的牧民會一點兒漢語,費勁地和葉小船解釋,說單橋和守邊員們去界碑了。
葉小船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
生活在邊境的牧民隔三差五就會從自己居住的地方騎馬去最近的界碑,這一段距離就是他們的“巡邏范圍”。
雖然大多數時候只是走一圈就回來,但天氣不好時也有可能遇上危險。
即便知道幾率很小,葉小船還是擔心單橋會出事。
而且他不知道,單橋是本來就打算陪牧民們去界碑,還是因為他早上的行為而暫時不想和他一同待在村子里。
下午,公司的車來了——是輛霸道,單橋和守邊員還沒有回來。
王逅幾人歡天喜地,鉆進車子大呼活了過來。
司機喊道:“葉小船,你也上車。”
葉小船不可能這時走。
“陳哥讓我把你接回去。”司機有點不耐煩,“這事你也得負責,你躲在這兒就能躲掉?”
葉小船冷眉冷眼,“我有什麼可躲?”
能在遠城開旅游包租車公司的人,多少都有點兒背景,司機說的那個“陳哥”就不是什麼善茬,司機本人也很橫,“那你就上車,到了遠城咱們好好兒商量。”
“我會回去。”葉小船說:“但不是現在。”
“你!”
這時,金岷海突然從車里下來,向葉小船走去。
司機對外地客人和本地伙計簡直是兩副面孔,假笑著喊金岷海,“金哥,馬上出發了,你這是去哪兒啊?”
“我留下。”金岷海看著葉小船,“陪你。”
葉小船說:“不需要。”
金岷海笑,“小船,我是坐你的車從遠城出發,我家鄉的風俗講究一個有始有終,我不想讓別人將我載回去。”
司機還在喊:“金哥!”
王逅不耐煩道:“行了行了,我們先走吧,金岷海這人……嘖,算了。”
車子離開后,金岷海說:“去轉轉?”
葉小船說:“要轉你自己去轉。”
金岷海頓了片刻,“小船,你不覺得你這樣很累也很狼狽嗎?”
葉小船偏過頭,“你什麼意思?”
“昨天來救咱們,夜里和你睡在一起的那個‘單哥’就是你喜歡的人吧?”
“……”
“別瞪我,你心里清楚。”金岷海嘆氣,“你雖然叫他‘哥’,但我敢肯定,他不是你的兄長。”
葉小船看向干凈澄澈的天空,眼睛半瞇起來,“隨你怎麼說。”
“這種感情是最辛苦的。”金岷海說:“你喜歡他,他也在意你——否則不會帶著部丨隊的人來救你。可他能給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在他心里,你只是弟弟。”
早晨那種凍住胸口的難受又涌了起來,葉小船感到指尖疼痛發麻。
別說了。
心里一個聲音如此吶喊。
“他應該拒絕過你吧?”金岷海又說:“但你還是不肯放棄。你想要的太多,卻要說服自己不圖回報,你矛盾得都快承受不住了。”
葉小船搖頭,與自己徒勞地爭辯。
“我看得出來。”金岷海聳了下肩,換了個詞,“你哥知道你對他的意思,也跟你說清楚了,所以才會冷處理你的熱情,不回你每天發的照片。”
“你他媽別說了!”
“既然難受,為什麼不試著放棄?”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一人壓抑,一人溫柔。
片刻,葉小船說:“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小船,你還是太小了,還不明白一個道理。”金岷海說:“感情是兩個人的事。”
葉小船的眉心登時擰得極緊。
“我不是在追求你,更不是破壞你和你哥的感情,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給你一些過來人的建議。”
高原上時常能看到展翅翱翔的雄鷹,此時空中正好掠過一只,雙翅展開,長嘯而過,投下一片陰影。
金岷海抬頭看了看,“人生中很多事,不是死纏爛打就有結果。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怎樣付出都沒有用。小船,你看到那只鷹了嗎?”
鷹的身影,在葉小船瞳孔中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