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一個笑了。
“哎酷哥!”謝溯問:“你穿著短袖,還戴袖套干嘛啊?”
葉小船將新鮮葡萄剪下來,言簡意賅:“干活。”
“噗——”謝溯笑:“你知不知道你這裝扮很好笑啊?”
“嗯?”葉小船半挑起眉,“還好。”
謝溯說:“算了,你酷你有理,你穿圍裙戴袖套都帥。”
一旁老農們正在勞作,成片垂著的葡萄被快速摘下來,放進巨大的扁盤里。
葉小船摘下幾顆,放進嘴里嘗了嘗。
謝溯趕緊將鏡頭對準他的臉,“小船老板這是被齁著了?”
葉小船說:“你嘗過就知道。”
謝溯只吃了一顆,“媽哎,這也太甜了吧?我還以為剛摘下來的不一定都熟了,會比較酸。”
葉小船說:“這個棚里的葡萄全部用于制作葡萄干,所以摘下來時就已經全熟了。”
謝溯切入主持人模式,“我剛才不是說小船老板懂怎麼做葡萄干嗎?快看小船老板開始他的表演。”
葉小船面無表情地看著謝溯。
謝溯笑,“你就隨便講幾句唄。咱們的顧客也想知道葡萄干是怎麼做成的。”
葉小船頓了幾秒,然后從圍裙的口袋里拿出手機。
謝溯說:“我們小船老板工作時居然玩手機。”
葉小船說:“過來。”
謝溯一怔,這還是葉小船頭一回對他說這種話。
敬業的頭號員工連忙湊過去,“什麼什麼?”
葉小船抬眼,“我是說把鏡頭靠過來。”
謝溯:“哦哦。”
葉小船將自己的手機對著鏡頭,一本正經地說:“彩巴城葡萄干的正確做法,瀏覽器上一搜就出來了。”
謝溯:“……”
老農用本地話喊葉小船,葉小船回了一聲。
謝溯聽不懂,問:“你們在說什麼?”
“將葡萄送去晾房。
車要開了。”葉小船說完抬起扁盤,朝貨車走去。
晾房在戈壁灘上,高溫干燥,葉小船已經將袖套摘下來。
鏡頭里,他脖頸與胸口的汗水十分明顯。
“大家看到了嗎,咱們的葡萄干就是在這里制作出來的。”謝溯大多數時候都在拍葉小船,但也不忘拍拍周圍的環境,“彩巴城現在還延續著古老的晾曬方法,保證安全,也保證優質,請各位放心。還不放心的話……小船老板吃給你們看!”
葉小船側過身,“你好吵。”
視頻素材收集得差不多了,謝溯將裝備收好,想了會兒才說:“小船,你上次請假,是去見‘那個人’了?”
葉小船拿著掛鉤的手微頓,“‘那個人’?”
謝溯收起剛才拍視頻時的玩笑語氣,正色道:“我們也認識這麼久了,你上次提著杏子出去,第二天晚上才回來,情緒也不對,除了去見你心里的‘那個人’,不可能有別的原因。”
葉小船的視線回到葡萄上,“這是我的私事。”
謝溯說:“你是有多喜歡‘那個人’啊?”
熟到極點的葡萄,甜味卻在口中倏然變成了苦。
葉小船有多喜歡單橋?
這大概已經沒有辦法用一個量度去形容。
“我也是喜歡過一個人的,可那人不喜歡我。”謝溯聳了聳肩,顯然已經釋然,“我多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奔波兩天一夜去給‘那個人’送杏子,真浪漫。”
葉小船默不作聲地掛著葡萄。
“這幾天你趕著做事,工作量比以前多了許多,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在擠時間。”謝溯說:“過不了多久,你又要‘請假’,是不是?”
葉小船眉間浮現出些許驚訝。
是很淺淡的神色,但謝溯也看清楚了,笑道:“我好歹大你三歲,這都看不出來,那我白多吃三年飯了。
”
葉小船撤回目光,手上卻沒有再動。
“我以前喜歡的人帶著我一起發財,他現在有了心事,有了小困難,我是不是也該幫幫他?”謝溯表面鬧騰,內里其實是個很細致溫柔的人,“你想做什麼,你心里肯定有數,你也說了,這是你的私事,我一個外人,不便干涉什麼。只要你沒有撇下‘小船的海’跑路,想去會會情人什麼的,我都‘準假’。小船,你用不著這麼逼自己,這兒不還有我嗎?”
戈壁灘上的熱風從遍布晾房的通風孔灌進來,將葉小船的圍裙掀起一個角。
須臾,葉小船說:“謝謝。”
“都是朋友,說什麼謝。”謝溯摘下系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我去車上剪視頻,這兒太熱了。”
“我過段時間可能會去遠城。”葉小船突然說。
謝溯已經走到晾房門口,聞言轉身,“嗯?”
“我家在遠城。”葉小船的語氣很認真,也很堅定,“他如果回來了,我想去找他。”
“他”是誰,不言而喻。
謝溯略顯詫異,“你上次去的就是遠城?但他不在遠城?你沒見到他?”
“他——我哥——是軍人。”說到“我哥”兩個字時,葉小船忽覺一股強烈的情緒在胸中躥動,“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但他一定會回來。”
如此簡短的話,謝溯拼湊不出發生在這二人之間的事,卻為葉小船那頃刻間改變的眼神而動容。
心里是有一個重要到什麼地步的人,才會在僅僅提到他的稱呼時,雙眼就變得明亮如星?
謝溯微頓,片刻后笑了笑,“沒事。你盡管‘請假’,不過小船,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葉小船轉過臉。
“不管他回來不回來,也不管今后發生什麼,你不可以放棄‘小船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