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我”字上落了個重音:“很多問題也不好去問別人,所以從今天開始,在事情解決完之前,你負責詳細告訴我霍瞿庭的生活習慣細節和人際關系,這就算你的報答。”
“謝謝你。”過了會兒,辛荷才磕磕絆絆地說,“我以為我什麼都拿不到。你那麼討厭我,又,又恨我,我以為你不弄死我就夠好的了。”
霍瞿庭低頭換鞋,沒再說話,辛荷又很輕地說了一遍:“真的謝謝你。”
“畢竟他愛過你。”好一會兒,霍瞿庭突然說。
這不像霍瞿庭會說的話,所以辛荷愣了好久。
霍瞿庭的神情卻很自然,像在說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直到他死前的最后一秒,也并不知道你對他做的事情。他在開車途中發給你的最后一條消息是叫你點杯熱的暖手,他很愛你,愿意為了你放棄一切,你知道,我也知道。所以雖然我和他不同,但我還是不想做趕盡殺絕的事,只希望你以后能活得有些自尊,這比什麼都強。”
霍瞿庭把失憶前的自己稱為“死去的他”,很長一段時間里,辛荷的腦子里只有這個想法。
他在臉上扯起個感激的笑容:“你人真好,長得帥又善良,我遇上你真是祖墳冒青煙,積了八輩子大德。”
聞言,霍瞿庭的臉色才又隱隱發黑,最終一言不發地走了。
也許是因為沒有辛荷這個拖油瓶跟著,霍瞿庭的辦公時間大幅度拉長,打破了早八晚六的時間點,到家時已經將近十一點,辛荷發消息給他也沒有回復,又沒有事做,只好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地彈鋼琴。
琴聲隨著門開的動靜停止,客廳沒有開燈,只有一點壁燈的光線,落地窗外是燈火璀璨的維多利亞港,以此作為背景,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很快錯開。
“好晚。”辛荷在琴鍵上點下幾個尾音,起身離開鋼琴,走到霍瞿庭面前,低頭看著他換鞋,隨口又說,“你以前不太會買這個牌子的皮鞋,你喜歡深棕偏黑的顏色,有時也會穿棕色,但不太多。”
霍瞿庭起身,辛荷又說了幾個牌子的名字,他斂眉微微停頓,然后抬腳朝客廳走,嘴里說:“記住了。”
辛荷慢吞吞地跟著他走過去,霍瞿庭進門后也并沒有開燈,就著壁燈的光線走去拿了杯水,辛荷跟在他邊上,又把西服襯衣之類的習慣說了很多。
其實男士的商務著裝大都大同小異,無非是細節上微小的差異,但辛荷說得很細,可他對現在的霍瞿庭缺少了解,除了故意惹霍瞿庭生氣的時候,他無法從霍瞿庭的表情上來判斷他是否認真在聽,或者只是覺得自己好笑。
等到一大段說完,霍瞿庭放下見了底的水杯,轉過臉來看了辛荷一眼,又說了遍:“我記住了。”辛荷立刻笑了笑:“那你明天上班讓我來幫你選領帶吧。”
霍瞿庭剛要習慣性拒絕,隨即又改口道:“可以。”
兩個人似乎是第一次這麼和平地結束對話,辛荷不是很習慣,跟霍瞿庭分兩個方向走回房間的時候,還無數次想再惹惹他,看他壓抑怒氣的臉,但霍瞿庭邁大步走得很快,沒給他這個機會。
等到這麼晚,其實辛荷已經不太舒服,進了房間以后,他很慢地走到床邊靠床頭半坐,緩了很久,保持著那個動作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不知道幾點,腦袋猛地一偏,才又驚醒過來,爬進被窩里睡了。
霍瞿庭做事謹慎,打定主意要他在順利接手遺產之后才能離開香港,防他跟防賊一樣,對他的放縱只有一天的限度,辛荷明白,所以第二天他自己也沒有多大的信心,只在到霍瞿庭的臥室去幫他選領帶的時候試探著問了一句:“今天可以不帶我嗎?”
霍瞿庭正在整理襯衣,聞言平平淡淡地回了兩個字:“不行。”
辛荷干巴巴地“哦”了一聲,選來選去,最終選定一條,拿在他胸前比劃了一下:“這個吧,行嗎?”
那是一條霍瞿庭自己絕對不會去選的領帶,倒也不算非常張揚,只不過有些過于好看,把他顯得太年輕,要是站在臺上,還真是男星剪彩。
霍瞿庭克制地問:“他會選這個?”
“有時候吧。”辛荷認真道,“畢竟不可能永遠用同一個款式,偶爾也需要一些變化。”
良久,霍瞿庭剛要開口,辛荷看出他是拒絕,于是不由分說地踮腳就把領帶繞上他脖頸,兩手在他喉結下一收,臉湊過去,仰頭道:“就這個吧,行不行?”
挨得太近,霍瞿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上翹的睫毛,接著他又不合時宜地注意到辛荷眼睛的弧度,有點未語先笑的意思,這長相其實很占便宜,總容易叫人錯誤判斷,以為他單純無害。
霍瞿庭轉開臉,喉結上下滑動,垂在身側的兩只手抬起一半又放下,他不耐煩道:“動作快一點。”
辛荷抿著嘴笑,大聲答道:“馬上馬上!”
他仔細地幫霍瞿庭整理領帶,頭頂發絲有意無意地擦在霍瞿庭下巴上,是細軟的發質,蓬松地籠著,起床后還沒有好好梳過,所以稍微顯得有些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