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今天買海綿蛋糕回去當下午茶,家附近就有一家辛荷喜歡的,去晚就沒有了,霍瞿庭剛打算帶辛荷離開,就正好有人沖他們走過來。
辛荷正在拿紙巾幫霍瞿庭擦臉,嘴里還笑著說什麼,音樂太大聲,他只能湊到霍瞿庭耳邊說,突然感覺霍瞿庭捏著他肩膀的力氣大了很多。
面前三個男生,中間那個滿臉通紅,一頭栗色卷發,鼻梁上一點小雀斑,眼神局促又熱情,被旁邊的人簇擁著,辛荷認真聽了兩句,才發現是在要他的號碼。
霍瞿庭臉色難看,先說了一句“他未成年”,對方很快就說自己也未成年,剛十七歲,只是想跟辛荷做個朋友,他又生硬地說自己趕時間,辛荷也沒有空交朋友。
辛荷被霍瞿庭很輕易地像拎個包一樣地攬著肩膀帶走,卷毛小雀斑在身后喊了聲“hey”,他下意識回頭,但霍瞿庭走得太快,辛荷管不了許多,只來得及跟上他的步伐,還因為他莫名的怒氣,心里也跟著緊張起來。
第十四章
紅茶煮在小爐上,咕嘟嘟冒著熱氣。
前調的清甜和尾調的微苦鉆進鼻腔,小窗上的紗簾被微風卷起再放下,辛荷拿著叉子一點點吃海綿蛋糕。
今天他運氣好,到店以后買到了最后一份,所以吃得也格外珍惜和愉悅。
霍瞿庭昨天就說好去幫樓上的老太太換個燈,回家以后,他先煮上紅茶,弄了點堅果裝盤,把蛋糕拿出來,拿叉子虛虛地給辛荷比劃了可以吃到哪里的邊界線,就帶上工具箱去了樓上。
換燈不要多麻煩,沒多久,一壺紅茶還沒好的功夫,他就回來了。
辛荷跑到門邊給他開門,又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工具箱,被霍瞿庭避開:“你拿不動。”
“燈換好了嗎?”辛荷說,“我們買的大小對不對呀?”
霍瞿庭去洗手,一面說:“換好了,是對的。”
他身上還穿著參加系里的春節活動時比較正式一點的襯衣,頭發用發膠整理過,露出飽滿的額頭和干凈的眉毛,鼻梁和眉骨都很挺,愈發顯得他眼神深邃。
青春期過后,他的長相逐漸趨向硬朗,看人時不怒自威,連笑容也自帶氣場。
辛荷覺得他這個樣子看上去很成熟,卻不想霍瞿庭的確已經處于一個需要成熟的年齡段了,他的同齡人很多已經在香港接觸家族產業,而且雖然他還在念書,但也不只是念書,似乎在倫敦和舊金山都有事情要做。
辛荷一向不過問這些,只是偶爾霍瞿庭出差,他才會知道。
在他的潛意識里,從那個會假裝要揍他、然后又和他冷戰的高中生霍瞿庭轉變為如今成熟穩重的霍瞿庭的過渡似乎并沒有經過多麼刻意的轉化,只是在一天天的陪伴里,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
在他長大的同時,霍瞿庭也長大了,雖然對辛荷來說,是一樣的可靠,但霍瞿庭的確變得比以前更加成熟,也更加難以猜測。
他不說話的時候,辛荷就感覺自己不太能猜得到他的情緒,而他沉默的時間比青春期要長了很多很多,這沒有從本質上對他們之間的關系產生一丁點的改變,但辛荷確實也因此而慢慢開始有點“害怕”霍瞿庭了。
他靠在門框上,等霍瞿庭洗手,邊和他說話:“你不是說我們周三要出門?機票訂了沒有?”
霍瞿庭道:“已經訂好了。”
辛荷道:“到時候我需要帶什麼呀,行李還沒有收。”
霍瞿庭道:“不用你管,我來弄。”
兩個人一起出門的話,辛荷的確沒怎麼關心過這些,所以問過也就算了。
霍瞿庭走到廚房去,先倒了杯煮好的紅茶給他,然后檢查他蛋糕的情況。
在這些小問題上,辛荷向來很聽話,喜歡吃零食是真的,但都要經過霍瞿庭同意。
這種自覺的改變好像是從他出國以后才開始,霍瞿庭分神地想,因為辛荷也不想讓他太擔心自己。
他享受辛荷的依賴,辛荷也肯依賴他,所有的麻煩的第一傾訴人一定是哥哥。
但慢慢長大的辛荷會開始盡量減少自己制造麻煩的頻率,即使這并不是霍瞿庭的主觀意愿。
上完鋼琴課以后參加系里的活動,然后一整晚就都沒有事情做,辛荷的作息規律,兩個人也不準備隔著時差等春晚,到了時間,霍瞿庭就趕辛荷去睡覺。
辛荷放下琴譜,從他臥室露臺上的沙發上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回身說:“哥哥。”
霍瞿庭道:“怎麼了?”
買完蛋糕以后,辛荷就忘了霍瞿庭離開學校前短暫的失態,只知道這一下午他都不太對勁,可至于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沒有不理他,還是按時盯著他吃藥吃飯,洗手漱口也要管,不像生氣的樣子。但也沒有多愉快就是了。
“噢……”霍瞿庭突然說,“忘了。”
他彎腰從抽屜里拿出個紅包,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禮物盒,自己拿在手里看了看,才走到辛荷身邊,遞給他說:“小荷,又長大一歲,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