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你買的那條裙子明明沒穿過,結果照片上是八歲的時候,單華買的那條。”
“后來呢?”霍瞿庭摸著他的背低聲問,“又吵架了?”
“沒有。”辛荷說,“我忘了,不知道怎麼樣,后來就跟你一起睡午覺,別人都睡著了,你很小聲地對我道歉,說小荷對不起,哥哥錯了。”
“因為哥哥總是犯錯,所以我說,我說沒關系,下次還要喝冰水好不好,你說好,我說買兩杯,你說不可以。”
霍瞿庭沒有問他這有什麼好哭的,辛荷也好像一直都不是完全清醒,沒多久,就被霍瞿庭拍著背重新睡著了。
霍瞿庭摸了摸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的眼睛,把他摟住了。
霍芳年已經死了,鐘擇死得比霍芳年還早,拿了一大筆錢回家以后,就照著霍芳年的意思,自己開車從高架上跳了下去,還禍害了另外兩輛車里的三個人。
霍瞿庭輕輕摸著辛荷的后腦勺,耳邊是他因為剛才哭過而有些重的鼻息。
辛荷看不見的第三天,仍是自己在醫院待著。
到了下午,霍瞿庭剛進門沒多久,洗了手,在幫他削蘋果,電視開著,播晚間新聞,嘈雜的背景音里,辛荷聽到一條早已經傳遍香港的消息。
“什麼?”辛荷坐在霍瞿庭懷里,劇烈地抖了一下,什麼都看不到,他摸索著抱住霍瞿庭的脖子,又問了遍,“新聞上說什麼?”
“辛蓼死了。”霍瞿庭給他嘴里喂了塊蘋果,說。
第三十章
辛蓼的車禍結案很快,唯一的孫子輕飄飄地死了,辛或與似瘋似癲,據說差點砸下一座金礦。
不過錢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最重要的,據說他的人情厲害到這件案子連港府里也有所耳聞。
但案情的確簡單,為了極力排查他殺可能,當天一起賭車的人時間長短不等,至少蹲了七天的看守所,至此,無論多壓人的上級問詢,警方都只給出同一個答案:
出事當天,辛蓼開的那輛車超過了檢修期限,后輪松動,剎車片磨損嚴重,他愛玩,常參與地下賽車也不是新鮮事,甚至一再因副駕換嫩模而登上小報,沒有任何保護措施,速度又太快,從半山腰上沖下來,那樣的情況,不死反倒奇怪。
單華和余存先后跟霍瞿庭見了幾次面,他拿了錢,也承了情,并不勉強,把所有獨自辦不了的事擺到臺面上說清楚,單華分頭找人,余存繼續跟家里弄錢。
最近一次一起吃飯,只喝了一點酒,但在停車場分開的時候,余存突然挨過來揍了他一下,實打實的一拳,叫霍瞿庭險些掉了顆后牙,嘴里出血很多,晚上都沒能親辛荷。
還聽說辛或與在病房怒吼要他付出代價,但結果也只是自己又進了趟搶救室。
就像當初跟進霍氏分家進程,討論別家財產的這回事,總是下飯利器,永遠不會疲憊,一時間輿論嘩然,說的也都是辛家后繼無人,沒有一個人把它當成一樁兇殺案。
辛蓼作為名滿香港的紈绔子弟,死得理所應當,從頭到尾挑不出一分錯。
辛荷出院以后,霍瞿庭出門就少了一些,雖然還是很忙,但待在家里的時間確實比以前多了很多。
他總喜歡把辛荷從一個地方抱到另一個地方,好像辛荷不只是眼睛看不見,而是連腿腳都需要他代勞。
“講你巨富壓身震香江。”他陪辛荷坐在沙發上曬太陽,一邊給辛荷念新聞,念完自己笑了一下,“也沒寫錯,真要那樣,到時你比我有錢。”
辛荷習慣握著他一只手,聽完以后也配合地跟著笑了一下,霍瞿庭捏他臉道:“敷衍。”
天并不冷,但辛荷還是穿了件白色的薄毛衣,他向后靠在沙發背上,側身面向霍瞿庭,一邊臉貼著沙發,一邊臉在陽光里,曬得舒服,半閉著眼,睫毛微動,懶洋洋道:“那怎麼才算不敷衍?”
“本來也沒有多好笑。”他補充道,“我怕你被警察抓走。”
“跟你說過多少遍。”霍瞿庭道,“不關我事。”
辛荷靠在沙發背上,很輕地說:“我不信。”
霍瞿庭看著他的臉,沒有在上面找到恐懼的情緒,似乎兩個人只是在說一件很小的事。
“真的。”他說,“就算死人會說話,也不關我的事。”
辛荷慢慢點了點頭,說:“那就好。”
兩個人安靜地坐著,霍瞿庭一會沒說話,他就有些緊張地確認了一下握著的手,叫了聲霍瞿庭的名字。
直到嘴唇上被親了一下,才假裝生氣地說:“你下次不要再這樣。”
霍瞿庭又親了他一下,有些不舍得分開,就伸手捏住了辛荷后頸,繼續吻了一會。
“不要怎麼樣?”
辛荷的臉被親的有些紅,抿抿嘴說:“算了。”
“不會讓你找不到。”霍瞿庭捏了捏他的手指,把他沒說的話說了一遍,“記住了。”
“你也不可以讓我找不到。”過了會,霍瞿庭加了一句。
午飯好了,霍瞿庭自然而然地又打算抱辛荷去餐廳,但剛彎下腰,就被辛荷拒絕:“自己走。”
他抓著霍瞿庭的手腕,睜開的眼睛里茫然的視線沒有落點,即便已經走過很多遍,但仍有些害怕,不太敢邁大步,臉上的表情也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