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得篤定,孔煥面上出現幾分掙扎,最后狠狠瞪了一眼洛清明,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師父,他這也太不把你當回事了,”見孔煥走遠,星移小聲抱怨起來,“就那疏雨劍閣,能對陣法有什麼了解?明明長衍宗才是對陣法了解最深的一個,他們卻半句話不聽。”
“話不能這麼說。”步維行倒是十分坦然,“我們與他們宗門不同,自然便不同心,他不信我的話,才是正常的。你們出門在外,也需得提高警惕,警惕身邊的任何人。”
“況且,長衍宗雖對陣法頗有門道,奈何沒落已久,在他們心里,我們這點道行是入不了眼的。道不同,便不相為謀,他們自然無法理解我們的道。”他頓了頓,對著自己的弟子,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了幾分說教的意味,“各人有各自的道,不必在意他人眼光,只管追尋自己的道便是。”
步維行說得輕描淡寫,星移面上的忿忿之色卻越甚,“著實是欺人太甚!”
“你有這般上進心是好事,但萬不可操之過急,有失穩重。”步維行說著,冷不丁提起步驚川,“若是東澤有你一半的上進心,我還能安心許多。”
“師父……”步驚川被步維行這話說得臉紅,“我又不是沒有上進心,我有,你不知道而已。”
步維行聞言挑了挑眉,“那你不若將《七星卦陣圖》的第一篇背與我聽?”
步驚川憋紅了臉,《七星卦陣圖》是長衍宗傳承千年的陣法典籍,統講述了八八六十四套陣法,結合天文、地理以及八卦推演,極其晦澀。他不過學到第三篇,便覺困難重重,在聽課時也時常走神,現在叫他背,那自然是一個字都背不出來的。
正想同步維行坦白自己未好好學,卻忽然聽步維行輕嘆一聲,“師父非是叫你一定要有什麼上進心,而是希望你前進路上莫要迷茫。你這般無憂無慮倒是好事,我亦不愿強求你如何。但你需得記住,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步驚川不知為何步維行會突然在這時說教,琢磨許久,猜測是因為距離他出身的村莊近了,步維行才會突然興致上頭同他說這麼一番話。
步維行從不無的放矢,既然會這麼說,想必是帶了些警示的意味在里面的。
于是,步驚川點頭應道:“是,弟子明白了。”
約莫半個時辰后,孔煥回來了。
他步履匆匆,面色發白,見到眾人,頓時瞪大了眼,“怎麼回事?!我明明在朝外面走,竟是真的回來了?”
步維行這才舍得看他一眼,站起身來,道:“此處的迷陣便是此作用,外面的進不來,里面的出不去,無論你怎麼走,都會讓你在最后回到你該回的地方。怎麼樣,這下你該信了罷?”
孔煥憤憤點頭,“行,這回是你贏了。”
“這等事情哪有什麼贏不贏,”步維行搖了搖頭,“走罷,我們該去羅家村了。”
步維行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孔煥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村里發生什麼事了?我……我聽說羅家村外起霧,起了兩個月。”
“確實如此。”羅天佑作為唯一的當事人,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
“有、有人死在霧里了,我剛剛看到了……兩個,渾身上下都爛了……”孔煥結結巴巴道,“羅家村,該不會,也是如此罷?”
“你見到他們了?”羅天佑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有幾分激動。
“對,”孔煥點了點頭,“就在這里走過去的方向。”
羅天佑猛地站了起來,“可否帶我過去?”
“啊?”孔煥似乎沒想過他會提出這種要求,面上的驚訝半分不掩,與此同時,面上浮現出幾分懼色,“你、你過去做什麼?那些尸體都爛透了……”
羅天佑的聲音低沉下來,“我在外面時,便見到了他們,可那時一直都沒有機會接近。如今進來了,若是能尋到他們,那肯定是要過去看一眼的。”
孔煥面上透出幾分掙扎猶豫之色,“但是……”
羅天佑看出他的猶豫,“你若是害怕,不愿過去,那便與我指個方向,我自己過去。”
“誰害怕了!”孔煥提高了嗓門,竭力掩飾著自己的心緒,“我、我只不過是不想再冒犯那二人!”
“你一人過去看也不是事,”步維行道,“不若我們一道前去,至少有個照應。我也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于是事情便從羅天佑一人前去,變成了他們一群人結伴前往。
步驚川先前見過羅天佑身上的慘狀,因此對于此事還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的。
但是準備歸準備,當他親眼見到那兩位倒在陣法邊緣的村民時,也不由心驚。
他們身上的狀況比羅天佑身上的狀況更甚,表皮已經全然脫落,裸露出來的皮肉發黑發紫,已經糜爛大半,透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叫他們在數丈開外都開始聞著味道反胃。
疏雨劍閣的弟子與長衍宗的弟子難得地達成了一致,都只遠遠地站著,不愿靠近那兩名村民。
就連步維行都沒有再靠近,站在那兩名村民一丈開外的地方,遠遠地看了幾眼,便皺緊了眉頭。
唯有羅天佑走到了那兩位村民跟前,蹲下身來仔細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