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修道之人,有了修為傍身便不俱嚴寒酷暑,但秋白這副模樣,也不像是能調動得了靈力的模樣。
步驚川在心中輕嘆一口氣,掙扎著起身,艱難地扯過被他扔在床腳的被子。
大約是因為還擔心他會去叫人,秋白的一只手仍舊扯著他一只手的袖口,無論他怎麼扯動袖口也掙脫不出,反倒惹得秋白抓得更緊。步驚川只好伸出唯一自由的那只手,去扯他先前扔在床腳的被子。
只是他這番動作,既要越過秋白的身上,又不能壓著他,動作難免別扭,也不好使勁,等他扯好被子,他已經有半個人被秋白無意識地拖到了床上。
這個姿勢難受得很,步驚川想了想,干脆脫了鞋襪,同秋白一道躺上去,再把被子重新蓋了起來。
被子在秋白身上蓋了半晌,被窩中都還未熱起來,想來還是因為秋白身上涼得厲害。
步驚川低頭看著窩在自己懷中的秋白。從他這個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一個烏黑的發頂,也見不到秋白的表情。他看不出秋白現在是什麼情況,唯一能做的便是陪著秋白。
躺得久了,步驚川身子未免有些發麻。他動了動身子,努力給自己找了個舒適的側躺姿勢。誰知他這一動,秋白也跟著動了動。
秋白由摟著他的腰,轉而變成攬著他的肩膀,將腦袋埋進了他的肩窩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厚重棉被之下,秋白冰涼的身體向他靠近,在他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又不動了。
盡管二人身上衣物還未褪去,但如此接近,步驚川難免有些頭皮發麻,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秋白卻沒有發現他的不自在,兀自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直到呼吸變得綿長。
步驚川此時卻睡意全無。在休息的時間,他從未見過秋白。秋白休息應當也是回到金素劍中休息,換而言之,他從未見過秋白睡著的模樣,并且還是……第一次知道秋白睡覺如此黏人。
秋白平日里看著雖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卻也算不得令人心生親近的類型。雖然他對步驚川并不差,可步驚川卻始終覺得他同秋白之間的關系若即若離,無論是遠近,全憑秋白一方的意愿,他的意愿,相較之下反倒是可有可無。
他還是第一回 如此接近秋白,近到他生怕自己的心跳吵到秋白的安眠。
他初初遇到秋白的時候,他也曾與秋白這般接近過,只是那時候秋白化出了獸型,只是為了給他擋風驅寒。而不似如今這般,以一副依賴的姿態,窩在他懷中。
此刻二人角色顛倒,他不免有幾分緊張,下意識繃緊了身體,卻又怕秋白抱得不舒服,又努力放松下來。
這般場景,似是陌生,又似是熟悉,仿佛他同秋白已經這般共眠過無數次。
他也是頭一回知曉原來秋白也不是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無堅不摧,秋白也是有弱點的。
只是……若是自己能夠幫助秋白渡過這般難受的境況,那該有多好。
剛升起這個想法,他便感覺到他身上的靈力開始流逝。
步驚川一驚,探查之下才發現,那流失靈力所指向的,竟是秋白。
秋白這是在……吸取他的靈力?
忽然想起許久之前的羅家村,秋白那時候為了在阮尤手下救他,耗盡了自身的靈力。
而他事后不知做了什麼,能將一大股靈力渡給秋白。
這是否說明,他身上有一股誰也不清楚、就連他自己控制不了的力量?
昨夜靈力流失得嚴重,步驚川終歸是撐不住,不知不覺間便閉上眼,與秋白一道睡了。
第二日,當步驚川睜眼時,秋白還在睡。
身上還有些因為靈力過度流失而產生的乏力感,卻也比在羅家村的那一回好上許多。步驚川剛動了一下,才發現秋白的腦袋埋在了他的頸窩處,壓得他的身子動彈不得。
步驚川微微轉過頭,撞入眼簾的是秋白披散在枕間的漆黑長發。
秋白淺淺的呼吸打在他脖子上,被氣流卷起的發絲搔在皮膚上,升起些微的癢意,令得步驚川不適地縮了縮脖子。
秋白的呼吸已經不見昨日的粗重,就連身體也恢復了溫度,不似昨夜間的冰涼。
看起來似乎是比昨夜好多了,可步驚川也不敢妄下定論。
他也不敢輕易動作,生怕擾了秋白的好夢。
他也想過放出一縷靈力去試探秋白體內的情況。可一方面擔心自己會打擾到秋白休息,另一方面又是因為想起了步維行的告誡,他修為尚低,不能隨意探查修為比他高的人體內,因為會被對方體內的靈力當作威脅而襲擊,若是嚴重了,對方體內靈力下意識的反撲甚至會傷到他本人。
無事可做,步驚川便只能僵著身子繼續躺著。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秋白終于動了一下。
步驚川聽到秋白醒來時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又磨蹭著在他身上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