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快步行至秋白身邊,生怕慢一點都會讓秋白改變主意。
秋白還不太愿意搭理他,只低頭兀自做著手上的事。看到秋白微微低下頭露出的發頂,步驚川便有些忍不住想伸手去揉,只是又考慮到此刻秋白還是人形,不似獸形時那般隨意,他這等動作不合規矩,只能生生忍住。
許是因為秋白獸形的關系,秋白并不喜歡人群,這次陪他出來逛也只是勉強為之。因此,秋白在這人群之中多少顯得局促。
步驚川心中暗笑,分明是不喜歡出來閑逛的人,卻硬要拉著他出來瞎逛,想來也是十分擔心他的緣故。思及此處,他主動道:“那處似乎人少一些,我們過去罷。”
他一邊說著,率先朝著人少的地方去了。
在這周途城中無論何處角落,他們遠遠地便能看到那安云樓。
左右是閑逛,步驚川便拉著秋白往安云樓下去。白日里安云樓跟前的行人寥寥,遠比不得夜間時候的熱鬧。
行至安云樓腳下的小巷跟前,二人幾乎要被此處盛放的百花迷花了眼。
步驚川奇異地看向那白天與夜晚截然不同的小巷,驚訝道:“這酒巷,白日里竟然不賣酒?”
酒已經不是巷子中的主角,商販們都在那大酒缸子上擺滿了鮮花,花團錦簇之下,那酒缸似乎也沒那麼顯眼了。
好奇之下,步驚川問起一位正在搬花的婦人,“夫人,這白日里不賣酒嗎?”
“小郎君,你是外地人吧?這周途城,哪有白天喝花酒的呀!”那婦人身材微胖,笑起來時眼角有幾絲皺紋,很是慈祥,她伸手擦去額上的薄汗,同他們解釋著,“這小巷別名可是叫花巷,別以為只是因為安云樓那些花一樣的姑娘,還是因為這里白日會變成花市!”
“受教了,怪不得此處叫花巷。”此番鬧了個笑話,步驚川笑著,無意間回過頭看了一眼秋白,卻見秋白也在笑。
爭奇斗艷的群花作背景,襯得秋白的一身白衣在此處更加亮眼。見著秋白唇邊的淺笑,步驚川只覺自己的心忽然砰砰亂跳了起來。
心中亂得無以復加,他強自鎮定,轉頭給那位婦人塞了一塊碎銀,“謝謝夫人。”
婦人卻連連擺手,“哎——小郎君,哪有平白給人錢的道理,快拿回去!”
步驚川沉吟片刻,伸手從婦人身旁抽出一支花來,“這是買花的錢。”
說罷,他不由分說地將碎銀塞入婦人手中,只拿著那支花,緩步走向秋白。
秋白眼中還有未平復的笑意,此刻含笑望來,步驚川就連自己要做什麼都快記不起了。
他屏住呼吸,輕輕將手中的花插到了秋白的耳邊。鮮花嬌艷,更襯得秋白清雋出塵。
這般舉動令得秋白忽地一愣,眼中的笑意如同流光飛散,定定地朝著他望來。
步驚川輕輕呼了一口氣,轉而牽起秋白的手,秋白只微微掙動了兩下,沒掙出來,只好讓他繼續牽著。
“跟我去個地方。”見秋白沒有激烈的反應,步驚川便拉著他,緩步朝著城外走去。
周途城外有一座小山,以他二人的腳力,自然是登得毫不費力,片刻后便登上了山頂。在山頂處放眼望去,周途城被紅色的燈火點亮,通明火光照亮城外的蜿蜒曲徑,這便是“周途”一名的來由。
步驚川看著那火光,緩緩道:“先前聽孔煥說,周途城有三絕。其一便是花巷美酒,其二是安云花魁,其三便是這不夜之景。
此番能見著周途城的夜景,也不枉來一回。”
秋白顯然對那所謂三絕興致缺缺,只挑起了別的話頭,“這是孔煥同你說的?”
“是,只不過我沒什麼興趣同他四處閑逛,我對這些也沒有多大的興趣。”說著,步驚川的目光似是不經意間落到了秋白身上。秋白一襲白衣沾了周途城的熱鬧氣息,此時透著幾分暖意。
秋白失笑,“我本也對這無甚興趣……”
步驚川卻似是沒聽到一樣,躍上一塊巨石。青年身姿挺拔,輕盈如燕,只一個起落間便在那巨石之上站得穩穩當當,動作干凈利落,倒是賞心悅目。
他回過身來,朝秋白伸出了手,“過來。”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番措辭有何不妥,也未考慮過二人的身份之差,仿佛只是在極為尋常地喚起自己身旁的人。
秋白抬頭望向步驚川,目光中多了些怔愣。
步驚川眉頭微皺。他不喜歡秋白那般的目光,仿佛是在透過他看著什麼人似的,令他有些無所適從。
于是他又將手往下遞了遞,秋白因為他的動作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上得去,不必你拉我……”
步驚川只沉默著蹲下了身子。
見狀,秋白便閉嘴了,乖乖將手交由到步驚川手里。
緊握住秋白的手,步驚川手上使勁,加上秋白自己腳上發力,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秋白拉上了那巨石。只是步驚川這蹲著的姿勢有些不好著力,秋白一上來,他便重心不穩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