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們這般的修士,在修真界上實在是太多,也太弱了。
身處此世,更是要有足夠實力,方才能在這洪流之中勉力扎根。步驚川想的卻不止是自己扎根,更想要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有足夠的力量,能夠護佑自己的身邊人、蔭蔽宗門。
而力量……若是等他自己一步一步提升,那未免也太久了。眼下要緊的事還有許多,秋白的軀殼、無處不在的阮尤,以及不懷好意的洛清明,這些無時無刻都在威脅著他與他身邊的人。
對他來說,身體中埋藏的那靈脈的力量,似乎是他能最輕易獲取的力量,卻也是……秋白最諱莫如深的力量。眼下的秋白,或許是擔心他無法控制那股力量,亦或是無法承受那力量給他帶來的損傷,才不愿讓他觸碰,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太過無能,還需秋白替他處處考慮。
他雖急于提升自己的實力,卻也清楚不能操之過急。沖動與理智時刻在他腦海中糾纏,這二者每一回交鋒,都會因理智占據上風而告終。
可這又讓步驚川隱隱生出些許焦慮。因為自己的無能而生出的無力感揮之不去,步驚川輕嘆一聲,手中握緊了金素劍的劍柄,仿佛這般便能讓他汲取到些許安心的力量。
陸連峽出來的時候已是星河高懸,天際一輪皎潔明月撒下柔和月光,落在眾人身上,與他們一道沉默。
已是中秋臨近的時節,然而陸連峽卻與他的徒弟天人永隔。步驚川一時間有些傷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忽然地便有些想自己的師父。
時近中秋,不知步維行此刻又在何處?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外歷練多年,已經鍛煉得足夠獨立且能夠獨當一面了。可方才想起自己師父的時候,他才發現,其實現在的自己與當年那個初出茅廬乳臭未干的小子,差不了多遠。
他已經很多年未和師父一同過中秋了。往年多數都是因為在外游歷,今年前來參加折桂大會卻又撞上了這等事,于是便在此刻格外地掛念師父與師娘。也不知待到這里的事解決,他再同秋白去看過秋白的軀殼后,還能不能趕回去同師父過一個中秋節。
秋白……
他思緒紛雜,此時心境又亂得很,而直到目光落到他腰間的金素劍身上后,才稍稍找到些許安心。
這些日子來,他將太多精力放在這些事上,倒是有些冷落了秋白。尤其是前不久,他狀態極為低落,還是秋白陪他渡過的難關,他還未同秋白說一聲謝謝……
若是中秋節前能為秋白尋回自己的身體,那應當便是最好的謝禮了。
想到這里,他的心境不由得松快幾分。
那邊,于任凌他們同老人交涉著,商定了陸征的身后事。
末了,于任凌一抱拳,道:“陸前輩,家師有請。”
第145章 靈溪之難·一八·
聽得于任凌這話,步驚川同其余幾人下意識便想回避,誰知于任凌的目光向他們掃來,半晌后道:“你們一道跟來,家師說了人多也無妨。”
得了準許,幾人便跟在了于任凌與陸連峽身后。
于任凌師父的住所離此處不遠,只大約走了一刻鐘,眾人便趕到了。
這位掌握著云石陣法的大能,住所卻是一處極為簡單的石砌大殿。大殿年久失修,外部已經爬上了藤蔓與青苔,倒是平添了幾分生氣。石殿后方背靠著山石,從石縫間生長出的樹木垂下枝葉,將石殿的頂端蓋得嚴實。
怎麼看也不像是還住著人的地方。
幾人在石殿跟前堪堪站定,還不待于任凌先行告知,一名女子的聲音便從石殿中傳出:“既然來了,那便一道進來罷。”
得了準許,幾人這才推開那石殿的門,進入其中。
這石殿存在了極長的時間,地上的青石都被打磨得光滑,殿內不似他們所想的那般昏暗,而是早已點起三千明燭,將整個殿內照得亮堂。
這石殿內部看起來比在外面要大,不如他們先前想象那般逼仄。然而石殿雖大,除去幾根石柱外,卻沒有其他的擺設,一眼掃過去便望到了底,顯得空蕩蕩的。
燈火躍動著,石柱的陰影被燈火扭曲,落在地上張牙舞爪。
石殿中央立了個高高瘦瘦的道人,她身著如那石柱一般顏色的青灰道袍,猛然一眼掃過去,甚至還會將她與那石柱看混了。
聽到腳步聲,白發女修轉過身來,步驚川這才得以看清對方容貌。那是一個模樣看起來大約三十歲出頭女修,眉眼間含著幾分慈祥,然而一頭青絲卻蒼白如雪,叫人心驚。
“請坐。”白發女修一拂手,也未如何察覺到靈力波動,空無一物的地上便出現了幾個蒲團。白發女修指了指地上的蒲團,示意他們自便。
見他們走近,白發女修這才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
她身前憑空出現了一個茶桌,上方正放了一壺沏好的茶。
白發女修替他們各自斟上一杯茶,揚手用靈力一一送至他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