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川搖了搖頭。他對那個對他有著莫名敵意的監兵向來沒什麼好感,況且監兵也對秋白不懷好意,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擔心他做甚。
“那麼……血孽還需如何消除?”步驚川下意識問道。
“血孽須得逐漸消磨,亦或是以靈力滌蕩。但若是血孽的規模大了,來不及等其自行消散,不止會激起人心中的欲念,甚至……能誘發人的殺念。”秋白嘆息一聲,“殺念越強,便越是容易失控,對血孽消散來說,百害而無一利。若是不能徹底消磨血孽,便會在血孽與殺念的影響下,逐步墮落,直至成為一個被欲念與殺意影響的瘋子。”
秋白的語氣有些沉重,叫步驚川的心都有些揪緊了,登時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提得不合時宜。
秋白卻像是看出了他所想似的,輕笑一聲道:“無事,左右你遲早都會知曉的,現在由我告訴你也無妨。”
步驚川卻忽然一激靈,道:“但你身上的血孽,是怎麼一回事?”
秋白同他相處的這些年,多數時間都是陪在他身邊,照他對秋白的了解,秋白頂多會在同他外出時替他捉點野獸打打牙祭,從未濫殺無辜,那麼,先前糾纏秋白的血孽,到底從何而來?
若說那血孽是秋白自千年之前便帶著的,到底是何等強盛的血孽,才會維系千年也未見消散?這血孽出現得突然,且看其規模,絕非一朝一夕之間便能形成,為何之前又毫無跡象?
更何況,他清楚秋白為人,秋白絕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無從沾染上如此多的血孽。
可他又不確定了。
縱使秋白沒有濫殺,然而秋白是自千年前便存在的,那時候的環境恐怕比不得現在的安逸,即便秋白不會濫殺無辜,但在千年前,若是局勢混亂,為了自己活命,秋白可有得選擇?
他想得多了,面上也不由自主帶了幾分憂慮。
見他幾乎什麼都寫在了臉上,秋白也有些無奈,安慰道:“那都是別人的血孽,并非我自己惹上的。”
如此,步驚川才稍稍安心下來。
他心中雖仍有疑惑,為何旁人的血孽會轉嫁到秋白身上,然而想到千年前的亂世,秋白或許曾與旁人結仇,被人陷害了也說不準。
于是他便深信不疑,將這個問題拋于腦后。
此處風景稱得上是秀麗,環境宜人,若非是知曉此處是幻境,步驚川甚至還想多留些時日。
只可惜他急著出去尋找秋白軀殼真正所在之處,無心逗留。
他如今靈脈尚且開啟,對此處幻境的靈力流動頗為敏感,因此幾乎是在瞬間便察覺出,此處的幻境,都是基于那畫卷的支撐。
那畫卷,便是一個陣法。
其上留下的筆墨,除了畫的是山川河流的走勢,還是陣紋。二者結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非他察覺有幾道墨跡之上有靈力,便差點便要將這畫卷忽略了去。
相較于幻境主人在別處布置的詭譎手段,這幻陣稱得上格外地樸實無華。
陣法雖不會如靈器那般認主,卻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隨意驅動的,還需得順著陣紋之上的靈力走勢推斷,該從何處下手驅動陣法。
普通的陣修往常都會在這其中做些干擾判斷的手段,叫旁人不能輕易驅使自己的陣法。
然而眼前這個陣法,仿若這主人對自己格外有信心,覺得無人能突破前端的幻境,因此在這畫卷的陣法上,并無這種防護的設置。
因此,步驚川只是嘗試著注入靈力驅動陣法,關閉了幻境,便如愿見到眼前的幻境如冰雪消融。
幻境之后,是一片灰蒙蒙的顏色。
那風和日麗的景色褪去,腳下踏的俱是焦土,不知從何處生出的瘴氣繚繞在他身側,放眼望去,一片沉沉死寂。
===第122節===
他從這處的地形能夠勉強看出,他腳下所踏著的,正是先前那竹屋的所在之地。只不過再見不到那竹屋的蹤跡,也見不到環竹屋而生的竹林。
那簡陋卻溫馨的竹屋,已然在這千年時光中,化為塵土,與腳下的大地融為一體。千年時光過去,一切實物都已然消逝,什麼都沒有留下。
遠處,那原本風光秀麗的湖,如今卻成了半干的水塘,不少藍色的花朵已經生到塘底,成了這天地間唯一的一抹亮色。
還是有什麼能夠留下的……步驚川看向自己手中,方才那幅畫卷,并未隨著幻境消逝而消失,還好好地被他拿在手中。
也不知他們在那幻境之中過去了多少時間,步驚川記得自己正是晚上進入這幻境的,照理說時間才過去大半日,天應當亮了才是。此刻天卻仍是陰沉著,見不到一絲亮光。
可是幻境之中時間流逝的速度與外界不一樣?步驚川正想回頭尋一下秋白討論此事,卻忽然察覺斜刺里一道勁風朝著他的手襲來。
方才他為了解開陣法,一直都將畫卷握在手中。
來者不善,一看便知是沖著畫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