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似乎未料到他會是這般反應,怒極反笑,“步東澤,你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涂!你分明清楚我說的是什麼!”
東澤冷冷地回應道,“監兵,我還以為你已經想明白,將獸魂分離并不能叫你自己不受血孽的影響。”
盡管這些時日里,他一直不愿去細想,更不想去接受,然而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猜到了衍秋的另一重身份。擁有獸形而非妖族,使用靈氣卻非人族,這般的存在雖然稀少,可東澤卻是知曉這般的存在的,甚至在很早的時候,他便與他們有過接觸。
正是前些日子里,一直被傳說受了重傷的白虎域域主,監兵。
傳聞中道,監兵身受重傷,閉門謝客。正是因為這一舉動,監兵一直鎮守的西方白虎域如今的局勢也不安起來,監兵恐怕是急于恢復實力,才會直接上門尋找衍秋。
監兵雖只透露了寥寥數語,而東澤卻已經通過那傳聞,將他的動機猜得七七八八。
五位域主一體雙魂,一為人魂,一為獸魂。雙魂的氣息一致,只有微妙的不同,而監兵正是利用這種不同,將自己的獸魂剝離,又把血孽引到了身為獸魂的衍秋身上去。
然而,監兵的盤算卻在十八年前被東澤一手破壞了。
想到當初被自己隨手斬斷的血孽,東澤心中卻出奇地沒有半點后悔。他不后悔當初將血孽斬斷后將衍秋帶走,如今也不后悔需要同監兵在這處為了衍秋對峙。
“當初獸魂與你初初分離,若非我將其帶走,以靈氣長年溫養,他恐怕等不到你尋來的這一日。
”東澤道,提及往事,他的聲音中也不得不多了一絲怒意,”更別提當初他身上還有那麼重的血孽,他是你為了擺脫血孽而造出來的,可實際上,他對你消除血孽沒有半分作用。”
“笑話!我的獸魂我自是留了力量去保護,非是危及性命的危險,那力量都不會輕易動用。”監兵不甘示弱,“你不過自作聰明,擾亂了我的計劃。”
“你的血孽之所以會出現,便是證明你們當初所堅持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東澤卻不欲與他在獸魂的問題上糾纏,“包括我師父他們最后同你們分道揚鑣,便正是因為發現了這一點。”
“魔族不是人力可以除盡的,你早年屠殺了太多的魔族,致使雙方失衡,這才是血孽的由來。”東澤嘆了一口氣,“二族之間,非是需要你死我活的結局,雙方制衡,方是天道所趨。”
“你當初可不知道這麼多。誰跟你說的?”聞言,監兵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是他們?”
見東澤沉默不答,監兵清楚,這多半是默認了。監兵心頭不由得升起幾分被戲耍的憤恨,“既然一早便知曉緣由,為何又不早些告訴我們?!”
東澤抬起頭,直視著監兵的雙眼,“我師父他們曾隱晦提醒過你們,只是你們顯然將滅殺魔族視作最為重要之事,完全沒有將他們的勸阻聽入半句。他們甚至以為你們自己身為親歷者,應當更為清楚你自己身上的血孽是為何而來。”
“師父他們當初與你們分道揚鑣,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早同你們說了制衡二族方是解決之道,可你們可曾信過半句?”
師父們曾同東澤說過,魔修十惡不赦、作惡多端、喪盡天良,當人人得而誅之。
可他們到了最后,卻又忽然改變了主意,或許是直到祭陣前的那一刻,才知曉針鋒相對并非是解決之道。
“我等作為被庇護者,或許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見監兵不答,東澤將聲音放輕、放緩,努力地解釋著“可恩恩怨怨何時了,你我該試著,換個方式去解決二族之間的事。”
不想,東澤所言卻像是觸碰到監兵最不愿提及的痛處,監兵面色陰沉起來,“二族之間血海深仇,豈是你一人可以說了算?就連你的師父們,他們也是為了人魔二族之間的矛盾而死,你便如此輕易放下,可對得起他們?”
東澤不卑不亢道:“對不對得起是我與他們之間的事,與他們所求之道無關。倒是你,便半句不信我所言?”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監兵垂下眼瞼,卻是轉移了話題,“待我取回獸魂,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至于你先前所言,千百年后,你我總會得到一個答案。”
東澤聞言,皺起的眉頭卻未能放松半點,“衍秋的去留,你還需過問過他自己的想法。若是他……”
“我的獸魂是屬于我的,何時輪到你來支配了?”監兵面色一寒,駭人的威壓登時傾瀉出來,
而東澤卻不懼他半分,二人本就修為相當,更何況如今監兵身上仍有血孽,缺了獸魂,如今只是色厲內荏,二人若是真動起手來,東澤完全不懼如今的監兵。
監兵不過是仗著二人陣營相同,知曉東澤不會對他動手罷了。
氣氛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
東澤心知,自己如今所言,與其說是為了監兵,不若說是為了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