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有誓言在先,不能繼續你我的師徒關系,但是十余年的養育之恩尚在,我在心中感激不盡。”步驚川飛快說著,生怕叫步維行反應過來后遭到拒絕似的,“你我之間早就親如父子……若是您不嫌棄,我愿稱您一聲義父。”
===第184節===
步維行的面上的震驚仍未散去,卻下意識道:“我擔不起……”
他心中清楚,東澤的魂魄,乃是來自千年前,放到如今,任何一人都須得稱之為前輩,他不過是趁著東澤還未恢復記憶,有幾年養育之情。被認作義父,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可心中的那份驚喜卻不似作假。
步驚川朝他磕了個頭,久未起身。他伏在地面道:“十余年養育之恩,義父已然予我。這十余年我曾受過的恩情,是我兩世都未能有的,如何擔待不起?”
“我還沒答應呢,你這臭小子怎麼擅自改口了?認義父自然也得認義母,清聞都還不在此處,你拜什麼?”步維行雖這般罵著,眼圈卻紅了,“趕快起來,這樣像什麼話。”
他的話雖說得不好聽,可步驚川卻是笑了。
他太了解步維行了,說話雖是別扭,可既然沒有拒絕,那便是同意了。
步維行久久地看著他,末了,才嘆了一聲,“挺好的,還是跟以前一樣。”
他曾經擔心的,一旦東澤恢復了記憶,屬于步驚川的記憶將會被壓制,而他也做好了這個準備。然而,他卻忘了東澤與步驚川從頭至尾都是同一人,分明不存在某一人被壓制的情況,他們做出的選擇,自然會是一樣的。
“挺好的。”他又輕聲重復著。
步驚川去尋蘇長觀,準備辭行。
蘇長觀挑了挑眉,“聊了什麼?終于舍得走了?”
步驚川知曉,但凡在疏雨劍閣之內的動靜,都會被蘇長觀知曉。因此在見步維行時,他早就布下了不讓蘇長觀查探的陣法。
蘇長觀盡管如今修為比他要高,但卻不懂陣法之道,也不好光明正大破了他的陣法,于是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
“也沒什麼。”心中一塊大石落下,步驚川心中一片松快,因此也有幾分談笑的心思,“長觀老祖太久未出門,可是無聊得緊?竟開始關心起小輩的瑣事了。”
“去去去。”蘇長觀頗為嫌棄,揚手作驅趕狀,“趕緊的走吧,在我峰上混吃混喝這麼多年,到頭來這麼對我。”
步驚川失笑,“日后或許還有回來蹭吃蹭喝的時候。”
“行啊。”蘇長觀懶洋洋地道,“那你可得記得帶多點好酒上來,不然我讓門下弟子把你轟下山去。”
步驚川應了一聲,他也沒多少東西,屬于他的東西,一直都收在他的儲物戒之中,因此壓根不用怎麼收拾,只是來此處道了個別,便離去了。
他走后,什麼痕跡也沒留下,仿佛這觀月峰上這幾年壓根沒有這麼一個外來者。
蘇長觀嘴里叼著根不知從哪里扯來的狗尾巴草,用神識感受著二人一路下山。
等到二人走出他神識感應的范圍很遠之后,他吐出了嘴里一直叼著的狗尾巴草,方才吊兒郎當的神色淡去,面色變得有些陰沉。
若是換做步驚川站在此處,恐怕光看他這神色,也會覺得這昔年的好友變得這般陌生。這與先前的蘇長觀,幾乎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可步驚川不知的是,在他來到這觀月峰之前,這才是蘇長觀最為尋常的神色。
蘇長觀起身,幾步便走到了觀月峰山腳下的一處暗室中。
這里尋常沒多少弟子,又是山腳底下,背陰的地方,潮濕陰暗,就連草木都長得稀疏,一片蕭條荒蕪的景象。
而蘇長觀卻沒有半分驚訝與停頓,大步地走入了山腳下一個逼仄的山洞中。
這山洞里頭極為狹小,蘇長觀本就長得高,這山洞的頂只差幾寸便能碰到他的發頂。他卻沒有給這逼仄的山洞多余的眼神,只一路走了進去,顯然是對此處十分熟悉。
山洞的盡頭,竟是無數監牢。
這些監牢皆是從山洞中挖出來的洞,三面皆是石壁,唯有向著走道的方向,是由玄鐵制成的鐵欄。
這山底的監牢仿佛荒廢了許久,只有一股泥腥味與塵土的味道混合著,在這潮濕的山洞中格外難聞。
蘇長觀輕車熟路,直直地行至監牢的最深處。這看似荒廢的監牢的最深處,竟是還有人被關押在此處。
這人的手腳上皆戴著壓制修為的鐐銬,面目蒼白,形銷骨立,瘦得不成人樣。他身上艱難運轉的是屬于疏雨劍閣的功法,卻隱隱透著一股魔氣。
若是步驚川在此處,恐怕還需要花些時間才能認出來,被關押在此處的到底是誰。
蘇長觀行至那鐵欄跟前,他最后那幾步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聲音,也沒有收斂自己的氣息,監牢中那衣衫襤褸的囚徒聽到動靜,抬起頭來。
那人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后卻被恐懼壓了下去,他動了動,拷在手腳上的鐐銬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他小聲開口道:“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