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長觀在靈氣充沛的世道中長大,資源雖然也不多需要爭搶,然而他卻從未見過像這鬼王一般,獨占了這處鬼氣的。幾乎是從源頭開始,掐滅了城中其他出身普通的鬼修的修煉之路。
這鬼王,獨自聚集了此地的鬼氣足有五百余年,以此壓迫曾經是自己臣民的鬼修,好叫他們修為始終低微,再掀不起風浪來。
“他們的修為再高,能像我這般統治麼?”鬼王卻忽然激動起來,“他們只會成為我統治之下的不安定因素,他們只會是安定的絆腳石!”
“先前,我還未有這陣法時,他們都能夠修煉。只是,他們的修為高了,便開始不將我放在眼中了。”鬼王冷笑一聲,“農夫,商販,走卒,皆要脫離我的統治!他們又知道多少!”
“我這是為了這座城!我是為了大家!”鬼王咆哮起來,“那些人,那些反叛者,一個個的,卻只想著他們自己!”
蘇長觀忽然便失去了勸說的沖動。他與這鬼王不同,他天生長在無拘無束的世界,即便是他小時候,家人因為戰亂而亡,他獨自流浪,可那時候對他來說,什麼國家什麼朝代,并沒有什麼區別。
反正他都是一樣的吃不飽飯,睡不好覺,直到他被那便宜師父撿回去,才終于有個人樣。
因此,他對國家和朝代并沒有什麼清晰的認知,頂多是長大后出去歷練,曾經經過了幾個凡人所在的國家罷了。
他那時不知為何凡人要組成國家,更不知道為何凡人要聽命于人,他只是慶幸,自己踏上了修煉的路,不用再像凡人那般。
只是此刻他忽然明白了過來,只不過是那些凡人被命、被權束縛住了。
因此凡人才這般向往修道,若是有得選擇,他們也寧愿像修士那樣走上沒有人能夠約束他們的道路。
那些所謂的反叛者,便是因為終于能夠抬頭看向自己頭上的天空,知曉了此方世界之廣闊,不愿再被這鬼王控制一切,因此才有了不臣之心。
然而這鬼王,在鬼道一路上天資平平,只是不喜歡平民脫離束縛。他還留戀著前世的浮華,權勢、地位。
可是他那一套,早在修道之路上行不通了。他如今此舉,不過是強行牽絆住他身邊的那些平民罷了。
修道之路,本不分貴賤,更無地位可言,這鬼王只靠著前世那些標準,去衡量修道之路,終是死路一條。
鬼王不似普通百姓那般,被命束縛著。可他卻沉溺在生前的過往之中,不愿放開曾經擁有過的權勢,心甘情愿被權束縛著。
而那所謂的恩人,恐怕便是吃準了這鬼王的性子,才會提出幫助他布下聚集鬼氣的陣法。恐怕幫助他布下聚集鬼氣陣法的時候,也動手布下了不少其他的陣法。
蘇長觀越來越肯定自己的猜測了。
他再次嘆了一口氣,本著好歹與鬼王的千年交情,勸了最后一句:“修道之路,畢竟和凡事那般講王權的世界不同。你再用著以前那般的想法,遲早只會受到反噬。”
對于他的勸阻,鬼王卻沒有聽進去半句,“無妨,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恩人在城池下設了獻祭的陣法,若是他們到了有不臣之心的那一日,那便讓他們成為我的餌料。
”
“為天子死,是他們的榮幸。”
第274章 懸河鬼域·一三
蘇長觀心神俱震。
若此處的陣法真是阮尤所布下的,那他在這個陣法上動些手腳也在情理之中。
鬼王與他城中的那些鬼修都不懂陣法,即便略知一二,恐怕也看不出其中的區別。聽鬼王的語氣,似乎是一早開始便做了獻祭他子民的準備的。
而這陣法,能夠獻祭活人,獻祭鬼修,說不定……也能獻祭道修。
他們恐怕都進入了一個極大的陷阱當中。他不知道以東澤與衍秋的聰明,能否發現此處的異常,可即便二人發現了這鬼王的異樣,也恐怕不知道這鬼城之下還有這麼一個獻祭的陣法。
蘇長觀強行呼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鬼王這處恐怕是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了,他當下該做的,便是告知東澤,這處這個陣法的存在。
那二人相互之間照應著,暫時不用他憂心這二人的安危,當務之急還是要從這地窖之中出去。
他不再理會鬼王的絮絮叨叨,開始往眼前這陣法之中注入靈力。
這陣法顯然是魔修的陣法,他連道修的陣法都弄不明白,更別說魔修的陣法了。
只不過,他想起此前曾聽東澤說過,若是魔修的陣法注入了道修的靈力,那極有可能損壞原本的陣紋。陣紋乃是驅動一個陣法的重中之重,承受了本不該它承受的力量,甚至會使得整個陣法失常。
他好歹獨自在這世間過了千年的時光,見過不少更迭變遷,稀奇些的辦法自然也有所涉獵。
他能夠從千年前幸存至今,非只是因為幸運。
他其實也不是指望這個陣法能夠敗在如此低級的地方,畢竟這陣法設在此處,擺明了便是要困住他的,自然會對于針對道修而做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