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很開心很快樂啊,”莫昱飛說,“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所謂的永遠是多久,也許我明天就死了,那今天沒有選擇和哥分手,對我而言就是永遠都快樂了對吧。”
“飛飛你在胡說什麼?!”陳玄覺得十分無力,“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做這樣的假設。”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莫昱飛看著他,“我現在只想順著心意做想做的事情,真的不行嗎?”
陳玄終于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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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昱飛確實去鬼門關走過一回。
他的母親當初在絕望之際跳河,是帶著他一起的。被好心人從水里撈出來的時候,他一度已經停止了呼吸。
陳玄會知道這些,是后來有人輾轉找到他,想向他討要當年墊付的住院費用。
這是莫昱飛本人第一次向他提及這段往事,用的口吻并不算鄭重,但其中所蘊含的心情卻已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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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最后問了莫昱飛一句:“你為什麼喜歡堯堯?”
莫昱飛沒有回答,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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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當時以為那只是少年在提及心上人時難免會有的羞澀。
直到若干年后這兩個孩子徹底撕破了臉分了手,他才終于從莫昱飛那兒聽到了答案。
對比陳柯堯的憤怒與決絕,莫昱飛其實要平靜得多。一直到最后,他都在試圖挽回,態度幾乎可以用低聲下氣來形容。
但沒有用,平日里越是溫和的人發起脾氣來越是可怕。
“他說我說愛他是在惡心他,”莫昱飛告訴陳玄,“其實我也是會覺得傷心的啊。”
陳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叔叔,”莫昱飛看起來是真的非常苦惱,“我好像真的沒機會叫你爸爸了。
”
“不是我偏袒他,但這件事確實是你不對,”陳玄說,“你將心比心,如果發現他也和別人發生了關系,你不會生氣嗎?”
“不會啊。”莫昱飛說。
陳玄瞬間無語至極,甚至笑了:“可能是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曾經死過一次能想得那麼開吧。”
莫昱飛搖頭:“我知道大多數人是怎麼想的。他們定一些莫名其妙的規則作繭自縛,然后罵違反的人不道德。叔叔,你覺得我不道德嗎?”
陳玄搖頭。
他其實覺得莫昱飛不正常。他的成長經歷把他打造成了一個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他在這世界里小心掩飾,滿心委屈。
陳玄不忍心怪他。
“所以你想要永遠隨心所欲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問。
莫昱飛遲疑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
“不是的,我也有不敢做的事。”
“真的?”陳玄揚起眉來,“比如?”
莫昱飛沉默了很久,接著突然說道:“叔叔你知不知道,哥其實和你特別像。”
“……所以?”
“真的,不止是臉。你們說話的語氣,神態,聲音,都特別像,”莫昱飛說,“所以我看著他就覺得喜歡。”
每一個成年人都懂的在適當的時侯裝傻充愣。
于是陳玄只是對他的小朋友笑了笑,接著便扯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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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一度很擔心陳柯堯會再找一個同性。
不是每個人都愿意陪著所謂的真愛一輩子過柏拉圖的生活。他終歸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選擇更簡單順遂一點的生活方式。
他經歷過失敗的婚姻,他不希望陳柯堯重蹈覆轍。那種漫長的如牢籠般的生活真的會使人變得面目全非。
陳玄甚至一度痛恨姚嵐。
若非因為被她影響,他一定會擁有不一樣的人生。他甚至覺得若非如此,莫昱飛的母親不會因為嫁錯了人而走上絕路。
當他們終于分開以后,陳玄才突然意識到,姚嵐也一直以同樣的理由憎恨著他。
他們都在互相折磨中變得丑陋不堪。直到迎來解脫,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錯了多少。
身體互相排斥無法結合下的婚姻很難維持長久的幸福。他不希望陳柯堯也經歷這些。
陳玄為此憂心忡忡,一直到莫昱飛又像往常那樣按時給他打電話,并且告訴他,他又被陳柯堯罵了。
“但他現在的那個對象,看起來挺不錯的,”他說,“叔叔你別總是操心啦,你多關心關心我好不好啊。”
陳玄心想,我還不夠關心你麼。
但他沒說出口,因為這小子會隨棍上。
“既然挺好的,那你可別去搗亂。”他說。
莫昱飛沉默了一會兒,答道:“哦,你說的我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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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果然一切都特別順利。
陳柯堯十分突兀地打電話說對方家長想要見個面,等碰了頭發現都是通情達理的人。戎逸本人也讓陳玄覺得非常喜歡。爽利大方不做作, 越看越滿意。
雖說陳柯堯因此連過年都不能陪他過,但陳玄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
孩子長大了,總要有屬于自己的家庭和人生。到了這把年紀,對所謂的節日也沒那麼在意了。沒有人陪伴,權當做是個普通日子那樣過就行了。
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在除夕晚上給自己額外多燒了幾個菜。
坐在飯桌前想著剩菜估計得吃上至少兩天時,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叔叔你快下來,東西太多我一個人提不了,得要你搭把手,”莫昱飛在電話里大聲嚷嚷,語氣歡脫又興奮,“對不起啊,忘記提前告訴你讓你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