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卻不適應,總說他這是冷暴力,他也不想多解釋。
但是這一回,他數落了對方半天,對方竟然就乖乖低著頭,一聲沒吭。
戚言比宋斐高,宋斐一低頭,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見對方的表情,這讓戚言有點心慌。
“下次不會了,”仍然低著的腦袋終于發出悶悶的聲音,“以后再做任何事,我都一定會先想清楚。”
戚言愣住,他曾無數次希望宋斐乖乖聽話,別胡攪蠻纏,可真實現了,又好像哪里不對。
“好啦,干嘛啊跟訓兒子似的,你不也沒告訴他你把手機丟外面了嘛。”林娣蕾打著圓場插進來,連拖帶拽把宋斐弄出了衛生間。
剩下周一律、喬司奇和羅庚,有的懵逼,有的感慨,有的贊嘆——
羅庚:“你們gay談戀愛,都是教育模式?”
周一律:“倆爺們們處對象就是好啊,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一撒嬌就無條件投降的憋屈。”
喬司奇:“我還一直擔心你HOLD不住他,現在看來,完全是小弟多慮了啊。”
戚言沒心思同他們調侃,他一直還在想著宋斐的反常。
林娣蕾一直把宋斐拉到挺遠,誰都聽不見了,才逗樂似的戳了一下后者那張要死不活的臉:“至不至于啊,被罵就這表情,你什麼時候臉皮這麼薄了?”
“沒有,”宋斐抓抓頭,嘿嘿一聲,“就是覺得自己真挺傻逼的。”
林娣蕾囧:“戚言已經罵得很全面了,你就不用自己再補充了。”
宋斐苦笑一下,不再解釋。
今天干的這事確實蠢,但真正讓他覺得自己傻逼的,是在聽見那首歌的時候,那個以為戚言就在隔壁的瞬間,他感覺到的竟然是巨大的安心。
那種有那個人在身邊,天塌地陷都不怕的心情,沒出息到連他自己都鄙視。
很慶幸,那個專注于懟他的人,沒有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不然他真的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剛分手那段時間,群里總有人追問,戚言到底哪不好,你作大死地非要跟他分手。宋斐每每都會給出特別瀟灑的理由,什麼性格不合啦,三觀不合啦,玩不到一起去啦等等。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遠沒有那麼漂亮。
他就是累,太累了。
戚言比他優秀太多,這是一個他從不肯在戚言面前承認,但其實心里早就接受的事實。他想和戚言天長地久,他無數次想努力跟上對方的步伐,可是太辛苦了。他喜歡大樹,但他這輩子就是一根草,如果大樹喜歡身邊陪根草,那相安無事,偏不巧,大樹非得讓小草也得長成跟自己一樣高。小草試了,不行。大樹還不死心,非繼續往上拔。
長此以往,總有一天小草會被大樹連根拔起,等到大樹終于認清原來小草是成不了樹的,松手放棄了,離開土的小草也就黃了,死了。
宋斐不想等到那一天。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嘴上說分了,心里卻舍不得。那可是一棵大樹啊,錯過一棵,這輩子未必還會有第二棵。
所以他拿得起卻放不下,分了手還搞什麼依然是朋友。
直到剛才。
他決定真的放棄戚言了,不搞曖昧了,也不撩了。再好的草也還是草,他這輩子攀不上這棵樹,即便人家愿意被你圍著轉,看你的時候還是要低頭俯視。
不是戚言的錯,是屬性決定的。以前吵架的時候,戚言總說他不能夠正視自己的問題,現在他明白了,那個叫自知之明。
況且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命,他患得患失分了自己的心無所謂,連累的很可能是所有人的安全。因此從現在開始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再不能由著性子,亂想胡混。
——人生十九載,宋斐第一次下決心洗心革面,發憤圖強做一根不拖后腿的好草。
最終六個小伙伴將尸體搬到休息室,又用五根毛筆用膠帶纏成一捆,放到滑道里,然后又用膠帶將筆捆和滑道牢牢粘起來,總算是將廁所的透氣窗給頂住了。但為以防萬一,他們還是搬來了員工休息室里半人高的窄條置物柜,把隔間的門從外面擋住,這樣一旦喪尸突破窗戶再爬進來,想出廁所,也必須推動置物柜,到時候金屬置物柜在大理石地磚上摩擦的聲音,足夠給他們報警。
做完這一切,大家才終于長舒口氣,回到生活區的地鋪上,開始分析總結。
罪魁禍首戚言先作情況說明,不過在說之前,他偷偷看了一眼宋斐。他發現那人和大家一樣,也拿著筆和本,神情認真,一副準備記錄課堂筆記的專注模樣。宋斐不再吊兒郎當了,這放到以前簡直是普天同慶的喜事,可現在,戚言只覺得心里沒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改變,他抓不住,也控制不了。
所有人都在看他,戚言定了定神,開口:“我把手機扔到地面上的時候是播放器在播歌,但為以防萬一,我還設置了鬧鈴,一旦播放器被誤觸暫停,鬧鈴還可以補上。
宋斐在廁所時突然響起的音樂和我們后來的音樂都是從第一句開始唱的,證明都是鬧鈴,那麼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喪尸撿起了手機,并且通過透氣窗爬進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