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仔細看了看眼前的瓶身,上面赫然寫著50kg,粗略一算,周一律心里有了數,“現在這里剩下0.5*2+0.33*2也就是1.66大罐,大罐是小罐的3.33倍,1.16*3.33*1.5也就是8……得,小數點后面就不仔細算了,就當八個月。”
“八個月?你確定?”
“理論上吧。”周一律也不敢說得太死,萬一同學們奔著一年準備,結果剛到四個月,噗,灶火滅了,估計他的生命之火也就跟著一起消亡了。
哪怕只是理論上也是足夠讓人振奮了。林娣蕾幾乎是哼著小曲在周一律的指導下點燃了灶火……
轟!
巨大火苗燃起的一瞬間,要不是林娣蕾躲得快,前額幾綹滑落下來的頭發能被燎沒。
“你、你家火也這麼猛嗎……”
“呃……”
“再給你一次機會。”
“按照這種燃燒速度堅持兩個月肯定是沒有問題噠!”
“有沒有人告訴你在女人生氣的時候賣萌等于自殺?”
“……”
食堂灶口和家用不同,是專門設計的,火力之旺盛簡直令人發指,周一律在燃氣間里調試了半天液壓閥,均以失敗告終。調太小了,火直接滅掉,好不容易穩住火不滅,火苗和家里做菜火苗基本差不多,沒等高興,就發現這樣的火候對于大鍋灶來講根本不夠,菜放到鍋里半天也不熱。如果堅持用這麼小的火,單位時間里燃氣使用量是降下來了,可等菜熟,燃氣使用的總時間便會被拉長,結果用量仍然是那麼大。
如果非要在大火快炒和小火慢熬里選一個,周一律寧愿節省時間來個痛快的——思及此,他也就不糾結了,果斷上大火。
這就苦了林娣蕾。
這盤菜炒得簡直手忙腳亂,整個過程中她都無比懷念二樓的小灶,因為在那里她可以從容地煮豆芽湯,而在這里必須用四倍快進的速度翻炒,否則菜就糊了。
這邊林娣蕾熱火朝天地掄鐵鍬,那邊周一律跟蒸飯機較上了勁,研究半天才勉強將鋪好米浸好水的蒸飯鐵盤送進去,抱著試試看的心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按鍵啟動。
六個小伙伴在遠處圍觀了全程,此時感慨萬千——
喬司奇:“他倆看著好像比打喪尸的時候還緊張……”
李璟煜:“干得太投入了。”
羅庚:“而且出汗了,這麼冷的天,他倆出汗了。”
喬司奇:“你們這話說得好像他倆在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似的。”
王輕遠:“只有你這麼想!”
宋斐、戚言:“呃……”
“對不起,是我太不合群了。”唯一沒有取得駕照的王同學決定去旁邊自己靜靜。
夾生的米飯,爆炒到入口即化的白菜,幸而里面有分量十足的肉片,拯救了這頓災難般的午餐。武生1班也顧不得八個人吃一個菜是不是太可憐的問題了,反正菜有一大盆,于是久違的家常菜味道里,全狼吞虎咽起來。
起初還有人抽空說兩句話,鼓著腮幫子咕咕噥噥,或點評飯菜,或閑侃聊天。可到后來,就再沒人出聲了。
某種異樣的情感隨著漸漸暖起來的胃,一同復蘇。
以前,沒有人會覺得這樣一頓普通的飯稀奇,但在吃了十幾天的方便面八寶粥零食之后,在經歷了種種驚險艱辛之后,坐下來,重新吃上這樣的飯菜,便再難平靜——原來世間最親切的,就是那些你從不在意,卻無比熟悉的東西,比如故鄉的草木,父母的叮囑,還有家里灶頭日日飄出來的煙火氣。
一滴眼淚落到飯里,林娣蕾捧著碗,低著頭,努力眨了下眼睛,將后面還要出來的都憋了回去。
沒人發現。
因為男同學們也沒好到哪里去,該想家的想家,該想媽的想媽,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罷了。
宋斐吸吸鼻子,扒拉完最后一口飯,覺得氣氛有點壓抑,四下看看,忽然靈機一動,悄悄起身。
“你拿鏟子干嘛?”還沒吃完的喬司奇眼尖地發現宋斐去另外一口空著不用的大鍋里取出了炒菜鏟子。
“沒事,你吃你的。”宋斐敷衍著,往窗戶那邊走。
喬司奇聳聳肩,不再理他,繼續埋頭吃飯。
其他小伙伴也紛紛看了眼宋斐,但鑒于后者習慣性地不走尋常路,所以戰友們也就隨它去。
除了戚言。
宋斐一找鏟子,戚言就知道他要干什麼了,所以從頭到尾警惕著。
宋斐不知道,還當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呢,確認外面依然沒有喪尸之后,悄悄打開窗戶,用和鐵鍬幾乎沒有分別了的大鍋鏟伸出去,從尚未融化的地上輕輕鏟了一層不薄不厚的雪。末了小心翼翼地收回鏟子平放到地上,關好窗,蹲下來把鏟子上的雪攏到一起,在手心里捂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雪團。
萬事俱備,只欠倒霉鬼。
露出賊人的壞笑,宋斐轉過身來,剛想往回走,正對上戚言危險瞇起來的眼。
宋斐囧,連忙做了個“噓,保持安靜”的手勢。
戚言眼里閃過一絲狐疑,但并沒有出聲。
宋斐躡手躡腳走到還在吃飯的王輕遠身后,食指一勾他后脖領,另一手的雪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送進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