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了!”戚言的聲音順著大敞的正門飄蕩出來,“外面都停了嗎——”
趙鶴連忙抬頭眺望,視線所及皆是黑暗,極遠的地方好像有光,但也分不清虛實,只能謹慎地回答:“院系樓這邊都停了,生活區那邊不能確定!”
說完他又不放心地追問一句:“你們都沒事吧!”
樓里頓了一下,才答:“宋斐和何之問在電梯里——”
趙鶴崩潰:“要不要這麼點背啊!”
闖入格物樓之后盡可能乘坐電梯,實在不可行再去沖擊樓梯是他們原定的戰術計劃。雖然無數的安全小常識里都提示人們,發生緊急情況切不可乘坐電梯,但一來物理院老師辦公區在頂樓十二層,正常情況下一口氣爬十二樓都得累夠嗆,何況還不知道樓梯里有多少喪尸,如果少了還可以搏一搏,如果多呢,就憑他們幾個,能沖到一半都是開了掛的。面對未知情況,他們不能賭,也輸不起。其次,這位物理老師的辦公室就在電梯間一出來的右手邊,距離極盡,如果電梯可行,哪怕出來之后需要面對堵在外面的喪尸,也比一口氣沖十二樓勝算大得多。
然而千算萬算,誰也算不到停電啊。況且電梯從一層到十二層才多少秒,這得是多精準才能正好卡住時間!
“別說其他了,我這邊還有八個,你再堅持唱幾段——”戚言已經慢慢適應黑暗,借著月光,可以依稀辨認出哪里是窗,哪里是門,哪里是電梯,以及仍守在下方的喪尸們。
“你一個打八個?!”趙鶴震驚,更讓他震驚的是這種戰局里戚言還能從容地跟他喊話?
“我沒打,”戚言只得把戰術布置得更直白,“我需要你把它們都引出去!”
“OK!”趙鶴完全清楚了,既然需要自己誘敵,必然廳里戰友已尋到藏身之處,“你躲著別出聲,做好持久戰準備!”
戚言明白趙鶴的意思,這種誘敵法的不確定性是很大的,有時候一嗓子就能把喪尸都吸引過去,有時候喊破喉嚨人家也不感興趣,但:“不行,我沒時間了!”
趙鶴有聽沒懂,快急死了:“你到底在哪兒呢!”
“地球儀上!”
“……”
隔行如隔山,生物系同學的戰術思維太難懂了,眼看原本圍在自己樹下的喪尸也因戚言呼喊有回流之勢,趙鶴也顧不上深入探討了,他就做好自己,愛咋咋地吧!
洪亮的男聲再度劃破夜空。
細碎月光里,少年獨處高樹,眾人樹下仰望,儼然露天音樂節的架勢。
地球儀下被戚言呼喊吸引后進來的三個喪尸,在歌聲中遲疑片刻,又轉身游蕩出去了。可原本瞻仰物理先驅雕像的那五個,仍不為所動。
戚言也沒打算坐以待斃,既然不走,他干脆一手扒住球體表面,一手握槍,能捅一個算一個。
然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捅喪尸,趴在地球儀上的身體就會給球體一個反作用力,幾槍下來,球體竟連續轉動起來!戚言這叫一個崩潰,為保持平衡,只能一直向前爬動,槍頭還得不停歇地撲撲捅,戰斗之艱難真是聞者傷心,畫面之優美真是見者流淚!
一曲完畢,大廳這邊才捅廢一個,還有四個虎視眈眈,而一邊健身一邊打喪尸的戚言早已氣喘吁吁。
“繼續唱——”
“我他媽嗓子都啞了你到底行不行——”
事實證明戚言很行,因為他不光能給出五行缺球這麼彪悍的理由,還為提升歌曲吸引力指明了方向——
“不是聲音大就好用,節奏,情感,都很重要!”
趙鶴覺得戚言在忽悠他,要說節奏重要他信,因為幾番交手下來都能感覺到,越是節奏明晰的神曲,越招喪尸喜歡,或許它們體內也殘留著對節拍追隨的本能,但情感是什麼鬼!
“快點吧,我支持不住了!”
戚言不是輕易說自己不行的人,一旦說了,就是真到了最后關頭。如果他還不能成功,估計戚言真的就只能跳下來以少戰多了。
趙鶴努力回憶宋斐誘敵時的演繹——對方是被兩個武生班公認的,牽制能力NO.1。哪怕同樣一首歌,他唱和別人唱對喪尸的吸引力都不一樣,就是這麼神奇。
所以宋斐唱歌時候什麼樣?
飛快在腦海里閃回,終于,一個清晰的身影被提取出來——陶醉,投入,情感充沛,恣意縱情!
深吸口氣,趙鶴再度開唱。這一次他不拼音量,不粗暴嘶吼,只帶著飽滿的情感,讓潮水般的記憶將他和喪尸們一同擁抱。
“我深深的愛著你~~你卻愛著一個傻逼~~傻逼卻不愛你~~你比傻逼還傻逼~~”
“哦~~你還給傻逼織毛衣~~”
月光就像舞臺射燈,將樹上的趙鶴照得憂郁而深情。
有故事的男人最迷人。
戚言奇異地目送地球儀下方又兩個喪尸隨歌聲而去,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四兩撥千斤。靜謐的夜里,無需嘶吼,歌聲便隨風入耳,有時候用力過猛,不如動之以情。
至于趙鶴到底有沒有過這樣一段辛酸愛戀,那就是別人的故事了。
瞅準時機,戚言忽然停下與旋轉球體的對抗,順著地球儀的轉動便從善如流落到了石雕底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