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不是戚言第一次說他毛躁,但確實語氣最和緩,姿態最低微,擁抱最溫暖的一次。
宋斐的刺軟成了面條,壞脾氣化成了一汪水。
“不沖動,多想想,”宋斐輕聲呢喃,“像你一樣?”
戚言總覺得哪里不對,但一時又找不到,只能謹慎地應著:“嗯。”
宋斐回過頭,眉毛輕挑,不懷好意的笑:“我像你一樣,還要你干嘛?”
“……”他就知道這里面有坑!
戚言與宋斐難得有這樣“其樂融融”的時光。
然而美好的事物總如白駒過隙般短暫。
“戚言……”病中三友之一,也是從頭到尾最有精氣神的喬同學,發出微弱呼喚。
維持著環抱BF的姿勢,戚言皺眉看向旁邊躺著的戰友:“你怎麼還沒睡著?”
喬司奇一口老血,頓覺病情雪上加霜:“我也不知道……我越來越困越來越迷糊,可就是睡不著……我是不是活不過去了嗚嗚嗚……”
宋斐掙脫開戚言,飛快湊到喬司奇身邊寬慰:“吃藥犯困是正常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什麼都別想,一覺到天亮。信我的,明天太陽一出來,你就生龍活虎了!”
“真的?”喬司奇帶著哭腔的聲顫得厲害,聽得出是真心害怕。
宋斐深吸口氣,一字一句:“真的。”
喬司奇:“嗚嗚我不信……”
“……”要不是病重,這種從頭到腳都是槽點的戰友根本沒有躲過胖揍的任何理由!!!
“如果你真覺得還不行,”戚言忽然開口,“就掛吊瓶。”
喬司奇愣住。
宋斐也有點懵:“你還帶回了輸液瓶?”
戚言點頭,同時拿起喬司奇的手,開始摩挲手背血管。
喬司奇連哭都忘了,顫巍巍地問:“你、你會輸液?”
“不會,”戚言想也不想,“但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就找靜脈血管唄,最開始可能掌握不好力道,容易刺破血管壁,但一次不行就多扎幾次,只要輸液管里有血液回流,就證明扎到血管里了。”
“……”
“不過你這手背怎麼看不清血管呢。”
“會不會是你技術不……”
“算了不要手背了,咱們換手腕。這里皮最薄,血管看得最清,輸液針戳進去你隔著表皮都能把針頭看得清清楚楚,所以那些自殺的都喜歡割腕……”
“戚哥!”喬司奇忽然中氣十足地喚了一聲,用力把手從戚言魔爪里抽回來,深深藏進被子,“你拿回來的藥好像開始起作用了,我身上不那麼冷了,體力也有點回來了,我感覺我還能再活五百年!”
戚言贊許地點點頭:“加油。”
喬司奇用力閉上眼睛:“晚安!”
戚言根本沒帶回什麼輸液瓶,這是宋斐在喬司奇開始打呼嚕之后,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的。
戚言學壞了,并且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點點滑向無恥的深淵。宋斐不知道該悲傷哀悼一個正直青年的消逝,還是喜悅迎接一個宋斐二號的到來。
但問題是他沒讓戚言學他啊!
想讓人學的,比如戚言要求他做事多思,永遠都失敗。
不想讓人學的,比如他身上的“閃光點”,戚言無師自通。
老話果然都是真理——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噠噠噠……
咣當……
“啊……”
撲咚……
不知從哪溜進來的賊風,將凌亂嘈雜一并送到。
那聲音很遠,遠到聽起來都沒有太多真實感。
但后廚里所有清醒著的人都聽見了,而且聲音越輕,越讓人的心往上懸。
起先小伙伴們從百葉窗縫隙往外看,但一無所獲。
好在武生1班最初來食堂時,誤闖到屋頂的宋斐和小地雷留下的繩索還在,雖然末端只停留在2班韓餐后廚窗口的中間,但2班后來頻繁往返一二層時,就在1班的協助下把繩索加長了,平時為防止喪尸借此攀爬,2班都會在使用完后把繩索的后半截撈回窗內,若像現在這樣人都在一樓,則會把繩索末端綁上重物扔回去,用的時候再拿長槍勾出來。
夜已深,窗外喪尸早散了干凈。
戚言勾出繩索,順利爬上屋頂,又飛快把繩索收上來后,遠方喧囂仍在。
那是宿舍西區的方向,隔著一定距離,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認是很多人在跑。月光下,逃命大軍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戚言他們所在的宿舍,包括食堂、超市在內的這片生活區,大范圍上都屬于東區,也是大部分院系本科生集中的區域。而西區則以研究生為主,同時還住著國際教育學院和繼續教育學院的同學,以及極少數因東區這邊滿員而不幸被分到西區的其他院系本科生。
西區沒有學生食堂,但有園丁餐廳和一個餃子館。
園丁餐廳名叫餐廳,其實也是食堂,共兩層,規模大概是他們所在主食堂的三分之一,同樣窗口刷卡就餐,與這邊無異,故而消費主力仍然是西區的同學,辛勤的園丁們往往是萬綠從中一點紅。
餃子館則是校內唯一的商業餐飲門面,占地面積也不小,除了餃子還兼顧精品私房菜,據說學校一直是不讓商業餐飲進入的,不知餃子館老板怎麼就神通廣大談下了買賣,最終一枝獨秀。
東西區的距離不算太遠,但也不算很近,所以除非想到主食堂吃特色,否則西區的同學很少特意過這邊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