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亦晚頗為頭疼地又穿上那雙棠木屐,差點又崴到腳。
他甚至想光著腳走完全程了,這重心靠后的設計簡直是反人類。
太子等在門口,已經頗為習慣地伸出手,扶著他上樓用膳。
“我說……”越亦晚有些狼狽地往上走,抓緊他的手腕尋找著落腳點,忍不住道:“以后呆在宮里,都要穿著這個鞋子嗎。”
他雖然知道入宮肯定得受點苦,誰知道是在這事兒上較勁啊。
“最好習慣它。”花慕之扶著他道:“以后每年的慶典和祭典都要穿古服出席,不可能偷偷穿一雙球鞋。”
越亦晚長長地嗚了一聲,正式放棄抵抗。
今天做的是法式早餐,口味還都算習慣。
等兩人下了扶梯,玉輦已經等在了外面,顯然是準備載他們去文清宮。
托托搖著尾巴坐在旁邊,竟也不緊不慢地跟著走過去,完全把這事兒當成是例行遛彎了。
太皇太后年紀太大了,還在宮外療養院休養身體,而皇太后獨自住在文清宮里,日常接受一宮人的問候。
如今長公主嫁給了別的親王,一般都住在富人區的別墅里,偶爾會帶著女兒回來小住。
偌大的溯明廷,除去插班生越亦晚,只有他們四個人。
由于百年前就廢了一夫多妻制,后宮的許多宮殿都不斷改建,如今變成帝后休憩娛樂的去處,又或者是外事接待處之類的地方。
最大的宮殿是昭華宮,如今為帝后的固定住處,聽說也裝潢的頗為講究。
越亦晚坐在小馬車里,旁邊還坐著皇太子,還是有種奇異的穿越感。
從這往北五公里,就是穿梭著公交車越野車的云山大道,再往后就是有好些寫字樓和購物中心的商圈。
南邊有動物園和內海,還有國內最大的景觀摩天輪。
這皇宮地處于現代感如此強的大都市里,真如同被時空遺忘的角落。
到了地方之后,先是花慕之踩著絨凳下車,再伸手扶他下來。
越亦晚從前只牽過模特的手,好教人家怎麼甩臺布拉開裙擺,今天突然要牽一個成年男性的手,而且名義上是自己的未婚夫,心里忽然有點不好意思。
他動作頓了一下,還是伸手握住花慕之的掌心,還算順利地下了車。
顱內突然跟著腦補了一句系統音。
考生越亦晚,準備參加摸底考試。
書上教的雖然都會,真見了面還是有點怵啊。
兩人松開手,同步率頗高地進了文清宮,再一路穿庭過院進了內殿。
大白狗不用任何人出聲,頗為自覺地蹲等在宮外,簡直跟聽話的小書童一樣。
老太太已經梳妝打扮完畢,平靜地待他們兩行了一整套的禮,喚他們在旁邊坐。
真是跟禮儀老師教的一模一樣。
越亦晚起身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敢往上看,感覺自己已經開始流汗了。
老人家慢悠悠地喝著茶,也沒問句什麼,室內便陷入一片寂靜。
等半盞茶喝完,皇帝和皇后相攜而來,他們兩再起身行禮,又是跟舞臺劇上技能讀條一樣各種動作。
越亦晚全程跟體操演員一樣記著動作,心想得虧只是第一次見才需要這樣,天天都打一套太極拳才能落座那真是累得慌。
“這世道真是變了啊……”太后放了茶杯,慢慢悠悠道:“我還年輕那會兒,男的要是想跟男的結婚,那是要送去看醫生的。”
皇帝聽了這話,失笑著打圓場道:“小越是很好的孩子,您會喜歡的。”
“我頭發都特意染黑了,他怎麼還染白了呢?”老太太打量了半天:“回頭我也不用染了?”
“您當然隨著心情來,”皇帝笑著哄道:“我如今都有好些白頭發了。”
越亦晚也不敢抬眼睛插話,就聽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倒不是不清楚規矩,穩妥點不出錯才好。
他要是在這兒鬧了笑話,那這些長輩的初印象,搞不好就是進了宮的土包子有錢人。
才不是呢,哼。
“小越很拘謹啊,都不好意思說話。”皇后忽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溫暖沉靜,和藹的讓人放松。
越亦晚抬起頭來,終于看了眼坐在對面的帝后二人。
都是斯文而親切的中年人,面相看起來都莊重里帶著貴氣。
還真是跟機場海報里的一模一樣。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皇帝,主要是觀察發際線。
萬一這爸爸禿了頭,只要遺傳學不出錯,那兒子也難逃一禿。
然而皇上看起來精神矍鑠,頭發頗為濃密,發際線也非常安全。
越亦晚松了口氣,心想這回穩了。
他們開始交談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吉祥話也說了不少。
老太太本來略有些狐疑,后來被越亦晚逗樂了幾次,似乎也挺好相處的。
這要是在學校和秀場里,所有人恨不得用兩倍速說話,短時間內交代的信息量越多越好。
但在這,似乎全都調成了0.8倍速,什麼話都說的慢慢悠悠,盡可能求平穩端莊。
花慕之本來還有些不放心,見他一問一答四平八穩,身體也放松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