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兒翻去年冬天外事訪問的照片,看陛下穿大衣還挺風度翩翩的,”越亦晚感嘆道:“我爸就不行,啤酒肚現在靠西裝都有點遮不住了。”
不……你就不考慮一下給我織點什麼嗎?
“給皇后娘娘的打算織個深灰色,純黑色也好搭配衣服。”越亦晚又看向了電視,木針上下跳躍著猶如在跳踢踏舞:“要不要再送小王爺手套什麼的呢……”
花慕之咳了一聲,鼓起勇氣道:“我覺得你忘記了一個人。”
怎麼說將來也是要結婚的,可以互相表示一下吧。
“誰?”越亦晚望著電視,手里的動作忽然一頓:“長公主!對!我回頭得好好想想再送點什麼!”
自己臥室里還供著那老古董玉如意,起碼禮數要做足!
太子殿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開始為自家人丁興旺而頭疼。
第二天去請安的路上,秋風吹的落葉都打著卷兒到處晃蕩。
這天氣一冷下來,連坐在窗邊都會不自覺地凍的搓手。
越亦晚天生怕冷,穿著厚實的古服還覺得不夠,提早把冬日才用的斗篷給系著了。
一圈兔毛滾邊襯的他更加皮膚白凈,只是看起來也像個圓滾滾的毛團。
花慕之知道他穿的太厚了些,一路都扶著他,怕這家伙下馬車的時候骨碌下去。
還沒走進文清宮的正殿里,就聽見一個清朗又不羈的聲音,透著股少年的心氣。
“我哥哥那樣好的人,如今怎麼能說結婚就結婚?!”
越亦晚抬了眸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進去。
屋外的長風被隔在外頭,室內仍然溫暖如春,連凍僵了的臉頰都開始回溫。
沒等他動手,御侍就利索的幫他解開斗篷的帶子,順帶著把堅果殼似的斗篷給卸下來,剝出里頭的人來。
少年遠遠瞧見了便嗤笑一聲,揚聲道:“這就是我那還沒過門的嫂子?”
坐在內里的太后懶洋洋道:“你在巴黎呆了這麼久,怎麼叭叭叭起來還跟個小機關槍一樣?“
越亦晚從龜殼般的斗篷里解脫出來,終于快步穿過垂簾,一抬眸看清了那個小王爺。
還真是個高中生。
他和花慕之長得頗像,但后者溫潤穩重,猶如磨礪過后的一塊美玉,前者卻像只長角尖尖的小鹿,似乎隨時都能蹦過來懟自己一下。
十六歲少年特有的朝氣和意氣糅雜在一起,又帶了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驕傲,看起來竟有些可愛。
越亦晚收回眼神,先同花慕之給太后和帝后行了禮,待坐好了之后接了御侍遞來的熱茶,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暖一暖身子。
花慶之夾槍帶棒說了好幾句,等到現在都沒有回應,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他本來就不覺得有誰配的上自己親哥哥,哥哥是不光天下第一好,還是第二第三第四好,誰搶這名號他就抽誰。
這便宜嫂子聽說只是在花月賞上掃了一眼就喝了哥哥遞的梅子酒,家里人還就這麼稀里糊涂的定了親,連禮訓期都已經過了大半,簡直是在開玩笑。
母親那邊說婚期快近了,花慶之才慌了神。
居然還不走!像話嗎!
他才不要眼睜睜的看著哥哥就這麼草率的跟另一個人綁一輩子——相親結婚算結婚嗎!
“越先生真是個貴人,竟是一句話都不應。”少年瞇了眸子,語氣不善道:“莫不是不喜歡我這個弟弟?”
皇后眉頭一皺,心想這孩子在國外是越發驕縱了,正想開口攔著他些,越亦晚卻吹著茶上的熱氣慢悠悠地開了口。
“你是太子殿下的親弟弟,我自然要寵著你些。”他抬了眸子,看著氣鼓鼓的花慶之揚起笑容道:“小孩兒都脾氣躁,過幾年就好了。”
你說誰脾氣躁呢!!
你才脾氣躁!!
花慶之毛一炸,又沒法駁斥他,一急吼吼的張了嘴就是真中了他的套子。
他不甘心的看向旁邊專心喝茶的花慕之,憋了半天道:“哥,他是不是威脅你了?還是用什麼手段逼著你跟他結婚了?”
未婚夫夫對視了一眼,動作一致的搖了搖頭。
旁邊的大人們本來還有些擔心,怕這毛孩子冒犯了越亦晚鬧得尷尬,見他擺平的簡單又利落,便放了心喝茶看戲了。
花慶之發現沒人幫自己說話,眉頭一皺觀察著他們兩:“不,你們兩根本不像在談戀愛。”
花慕之怔了一下,旁邊的越亦晚反而笑意加深。
“才認識一個半月,若這會兒就海誓山盟了,也太輕率了些。”
“見了一面就訂婚難道就不草率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關系。”越亦晚回答的溫聲慢氣,仿佛是在教自家九歲的小堂妹做數學題:“我昨兒和你慕之哥哥做了好幾盒月餅,今天又烤了些送過來,你嘗嘗好不好?”
花慶之露出惱火的神色:“拿吃的來打發我,你把我當小孩兒了嗎?”
旁邊的皇后擺了擺手,御侍便把烘烤好的酥皮月餅端了過來,小麥的香味濃郁溫厚,玫瑰花餡兒透著淺淺的甜味。
只是一掀開銀蓋,熱騰騰的香氣就散了滿室,連看戲的老太太都吸了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