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亦晚深呼吸了一口氣,聲音里有些顫抖:“你如果在意這個問題,我可以提出結束禮訓期,我們好聚好散。”
花慕之皺了眉頭,起身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把溫熱的茶盞遞到他的掌心:“你先緩緩,這件事沒那麼重要。”
“對不起,我可能是個很自私的人。”越亦晚卻低著頭開口道:“我當初想的是,既然我們兩個人在婚姻中都別無選擇,不如湊在一起過日子算了。”
“我對婚姻和愛情……其實都很害怕。”
他不是不知道要給花慕之織圍巾。
他能夠拿出好學生的架勢來,一邊把宮規宮訓都記得清清楚楚,對所有長輩小輩都盡可能的討得歡心,唯獨不敢真實地與花慕之靠近距離。
圍巾是個很曖昧的東西,領帶也是。
畢竟拴住的是脖子。
他和花慕之的身份是未婚夫夫,哪怕送一張衛生紙好像都有些曖昧。
越亦晚在本能地回避這些事情。
他往常在焦慮的時候,有些想抽一根煙,把雜亂的思想都傾注出去。
可在入宮之后,好些習慣都不知不覺地消失了,仿佛從來不存在一般。
“越亦晚。”花慕之忽然開口道。
“人在受傷的狀態下,只有兩種本能反應。”
銀發青年抬起頭來,下意識道:“戰,或逃。”
“對,”花慕之沒有貿然地觸碰他,只壓低聲音道:“你的那些記憶,其實在蠶食你對這個世界的信任。”
越亦晚忽然笑了起來:“你很懂這種感覺啊。”
“嗯。”花慕之開口道:“我在遇到你以前,就一直陷在這種感覺里。”
放棄,以及繼續放棄。
他在青年時期被禁錮和限制了太多,以至于成年以后真的獲得更多自由了,也不肯再走出去。
越亦晚神色一動,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一直以為,我沒有法子再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被傾聽內心的幻想與訴求。”
花慕之注視著他的眼睛,聲音依舊堅定而沉著。
“可真相不是這樣的,對嗎?”
越亦晚忽然想到了那長階上的詩句。
還有他寫的一個又一個故事。
“是。”他喃喃地重復道:“可真相不是這樣的。”
記憶的牢籠也是可以被打開的。
“我覺得,我們可以用更成熟的方式來做這件事。”花慕之頓了許久,才開口道:“如果你和我都選擇了與對方結為伴侶,我們可以進行婚前公證。”
提前分割好既定財產和未來財產,即使要離婚也可以一刀兩斷。
越亦晚露出驚詫地神情,下意識地否定道:“陛下絕對會生氣的——你不能這麼做。”
“我想和你賭一次。”花慕之淡淡道:“這并沒有什麼。”
“我沒有想過,我會不會真正的愛上誰。”他輕聲道:“可是遇到你以后,我又覺得,好像能夠動心也是很愉快的事情。”
這句話隱晦而又直接,甚至已經如同表白了。
越亦晚甚至覺得臉上發起燒來,下意識地搖頭道:“你居然想這樣做——他們不會同意的——”
這簡直是以離婚為前提的結婚了。
“離婚和結婚,只是個人的選擇,”花慕之緩緩起身,看向窗外的夜色:“如果離過婚這件事能成為個人污點,那也隨他們去了。”
“對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把平板拿了出來:“你看這個。”
晉江的網頁再次被打開,竟跳入了山樆的專欄里。
好幾篇小故事都被發表了上去,還有一個長篇連載了三章。
從時間來看,每一章都要隔許久,接近兩三天才更新一次。
可是已經有七八個評論了,甚至還有人投了個地雷。
“你,你把這些故事發出去了?”越亦晚訝異地翻看著網頁,看著大家的評論:“好多人夸你寫的特別好哎。”
花慕之見他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也沒想到,居然寫一寫也有人看。”
“這——”越亦晚失笑著道:“你將來要是出版了,我買兩本拿回去給我嫂子看!”
他看向窗旁的那個皇太子,忽然覺得這個人的輪廓,在自己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而又親切了。
那月白色的長袍上落了一袖紫竹,愈發襯的那人清俊里透著貴氣。
“我想好了。你說的這個,叫習得性無助。”越亦晚開口道:“我陪你賭一次。”
每一次沒有逃過母親帶來的創傷記憶,每一次被過去再次傷害,都會讓自己更加想要逃避這個世界,放棄對一切的渴望。
可是,如果絕對理性,可以處理情感創傷呢?
——賭我可以離開這存在了十三年的牢籠。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走向他。
“我們公證后結婚吧。”
花慕之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柔軟的銀發在掌心舒展著。
“好。”
第19章
婚前公證這件事,最終還是不能由他們兩人來做決定的。
花慕之帶著越亦晚去了文清宮,見過兩位老太太后再去見帝后。
這事不僅牽扯到要清算兩人的財產,也意味著很多事情要提前說清。
于是越家父兄也在第二天到場,跟皇宮里的人好好談了一次。
雖然太子和小越并不算熟,但是越品和皇帝的關系是一直都不錯,畢竟有長期的投資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