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京糕是用糯米粉、花生、枸杞、蓮子、梅花等材料蒸制而成,形狀如一枚如意, 但玉色之間還混雜著花瓣的殷紅, 也是為了討個好彩頭。
玉京糕的數目限定在九百九十九份,其中有八百八十八份是散發給官員、勞模、年度榮譽人物, 以表示吉祥和嘉獎的。
剩下的一百一十一份, 則分發給守在明廟外緣燒香祈福的民眾,也是與民同樂。
這個活動畢竟討好又好吃, 傳了幾百年都經久不衰。
早在十二月中旬的時候, 宮里頭的御膳房就忙個不停, 不光要篩選干凈又漂亮的梅花用來做糕, 還要在數目清點完畢之后,在半成品上按下金印,表示獨此一份。
據說那些當官的對這個也頗為講究,像元首之類的人物往往早就內定了頭一份,或者是第六百六十六份,一般到了年終的時候,各種官員都會想著法子打點討好,就是為了分個好數字。
民間還有人編出各種傳說來,說是若普通人嘗了第八十八塊,能仕途高升,財源滾滾;若是讀書的學生嘗了第八十八塊,能金榜題名,保送哈佛——
那簡直比錦鯉還靈。
越亦晚跟自家太子剛開葷不久,起床的時候腰都是酸的,還得提前一天再跟著長輩們去明廟那踩點,一是要檢查各處的布置二是再演練一遍祭拜天地的順序。
他悄悄牽著花慕之的手,只用寬大的衣袍掩蓋住這小動作,一邊看著漣漪狀的祭壇,一邊悄悄跟太子咬耳朵。
老太后正跟太后聊著閑事,一扭頭看見那兩小年輕牽著手粘在一塊,也笑著裝沒看見。
體統這種事,表面功夫做足了就是了。
等他們從明廟逛了一圈再回宮,路上都能聞見繚繞的香火氣息。
明廟附近有好些道觀和寺廟,燒尾香和頭香的人都擠不過來,聽說有人半夜抱著睡袋在廟門口排隊,就是等著燒新年第一炷香,好為親人和自己求個愿。
車子開回溯明廷,又換了馬車各奔東西。臨分開之前太后還一臉的不樂意:“冬休期?這周六真不播了?”
“真不播,”越亦晚失笑道:“人家老美要一塊過圣誕節,也講究著呢。”
“放個假正是做生意的時候,這幫人連電視節目都不播了,哪有這種道理?”太后顯然有些嫌棄:“行吧,那我再等兩個星期。”
等小夫夫兩上了馬車,往東宮那邊去,路上又聞見了香甜的味道。
“哎?這是?”越亦晚嗅了嗅味道:“花糕的味道!”
“是玉京糕,”花慕之掀開了簾子,示意他聽細碎的木槌聲:“正在搗梅花呢,還要做樣糕嘗嘗味道。”
一大半自然是提前就做好了凍起來的,等到了時間蒸熟便是。
還有一半要在今天下午和夜里親手做新的,也算是特供品了。
“我考托福那一年,我爸還親自去排隊給我求了一個,金印上好像是……六百六十八?”越亦晚若有所思:“今兒倒是在大本營里呢,半夜去吃十個怕都是沒問題。”
“六百六十八?”花慕之訝異道:“那估計是我親手摁的金印,好吃嗎?”
越亦晚思考了一會兒:“我一口吞了,是甜的咸的都沒分清楚。”
太子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笑著道:“別人都是祈福,你倒是把它當零食。
”
“聽母后說,明年這個時候,我也可以跟著你一塊摁金印了,”越亦晚不服氣道:“是我我就印個六六六八八八,再親筆畫個魚叉上去。”
“為什麼要畫魚叉?”
“干爆那些錦鯉!”
到了元旦的凌晨四點,太子夫夫又被御侍們請了起來。
今天是一年初始,要早早的更換吉服,梳洗打扮。
兩人都不是長發,自然是沒法盤發髻的,但玉冠還是可以用系帶綁在頭上,期間再插上泛碧的柳枝,代表如意吉祥。
吉服自是與新婚時不同的另一套,上頭描鸞畫鳳,還鑲著狐毛滾邊。
由于臨國是熱帶氣候的小島,冬日里終不落雪,氣溫也只是涼快舒適,所以吉服也做的輕薄透風,并不算沉重。
越亦晚已經習慣了在化妝間里打著瞌睡等工,等一切妥當之后才牽著他家太子一塊上馬車。
兩人披金戴銀一走出門外,便如那畫上的吉祥童子一般,看起來般配而又貴氣。
聽說長公主懷了二胎不方便出來,小王爺又在學校里趕項目,兩人都提前請了假。
倒是其他宗親全都到齊,在等吉時的時候還不忘和這對新婚夫夫寒暄逗趣。
“——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呀?”
“喜歡男孩女孩兒啊?”
越亦晚全程非常敬業的假笑,發自內心地感謝宮廷禮儀課教的那些話術,什麼陷阱都統統繞開,完全不落套。。
伴隨著九鐘接連鳴響,絲竹管弦和太鼓迎著東風齊鳴,皇族的人排成長隊走向祭壇,正上空的航拍無人機發出蜂鳴般的震響。
“一禮——”
“二禮——”
“三禮——”
御侍高聲道:“跪——”
數十人在此刻整齊劃一的撩袍下跪,向古老的神明與血脈致以敬意。
越亦晚此刻顧不上玩笑,腦子里反反復復地回憶著動作要領,跟著太子一起叩頭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