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大碟小山般的食物和兩大碗主食吃完,少年才抬起頭,又斯斯文文地拿紙巾擦嘴。
“等等我有個問題——”越亦晚忽然道:“你今天晚飯有著落麼。”
穆聞柳遲疑了一下,然后還是跟認錯似的從兜里拿出了一顆橘子。
那是他從水果臺里拿的。
“你拿好,這個應該不能算晚餐。”越亦晚沉默了幾秒鐘:“這樣吧,我去節目組給你安排個閑差,你這段時間就去住員工宿舍,可以嗎?”
少年點了點頭,忽然感覺碰著了盼頭一樣,鼓起勇氣道:“我還可以兼職做一份清潔工!”
你其實是來錄制節目的啊……這位貧民窟小朋友。
越亦晚忍住揉揉他腦袋的沖動,還是又囑咐了一句:“等會胃痛就去找醫生要健胃消食片,有什麼事隨時和我助理打電話。”
對方頗為聽話的點了點頭,又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們說健胃消食片是山楂味的。”
不你不能見著什麼都想吃!
等到了回宮的晚上,越亦晚在陪家人吃飯的時候聊起了這件事,大家也聽得津津有味。
特別是當越亦晚說到這小孩跟龍卷風一樣掃蕩完一整堆薯條和一砂鍋粉絲煲的時候,花慶之都聽得兩眼放光。
“真有這麼能吃的人?”
“他不是能吃……他那是完全餓狠了。”
“這孩子這麼慘,有戶籍和身份證嗎?”
“身份證應該有,戶口的話,聽說掛靠的一個公共廁所。”
越亦晚說到這兒的時候,善良的長公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聽著都覺得有些為他惋惜。
明明是很有才華的年輕人,如果多讀些書,有個負責任的爸媽,肯定會過得跟現在不一樣。
花慶之撐著下巴聽了半天,忽然開口道:“嫂子,我好像還缺個御侍。”
“要不……你把他帶回咱宮里吧?”
第84章
“什麼叫把他帶回來?”長公主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以為這是領養流浪貓呢?”
越亦晚在旁邊努力忍著笑。
是……搞不好還是個橘貓。
“我這不是回來讀大學了嗎……”花慶之揉著額頭道:“他可能一開始連掌侍都做不了, 做做隨侍也可以啊。”
花慕之起身幫越亦晚加了一件外套, 不緊不慢道:“等綜藝節目錄完, 電視臺那邊不一定肯繼續留人,宮里確實也是個好去處。”
自從太子那次去了美國之后,花慶之也漸漸開竅了, 一度半開玩笑著讓哥哥再出國讀個博,自己在臨都留守就好。
這小家伙雖然看著愛嗆人又喜歡逞強, 但其實也在不聲不響地體恤哥哥。
高中讀完之后, 他就以‘法國人吃的飯那是人吃的嗎’之類的理由強行回了國, 在國內讀了臨都大學的法律系。
花慕之雖然勸過幾次, 最后還是妥協了。
不過由于兩個孩子的出生,他們還是把不斷推遲的蜜月一拖再拖, 連工作都耽誤了一些。
另一方面, 如果穆聞柳能夠來宮里, 哪怕將來沒辦法去混個服裝設計類的工作,身份也會體面很多——
在皇室里工作五年以上的人, 基本上都是接受過反復培訓和教育的。
而他們在離開這個崗位之后, 會被各種有錢人家爭相聘用為管家或者私人男仆,也會擁有不菲的薪水。
越亦晚琢磨了一下, 心里也有點心動。
雖然他是評委,穆聞柳又是選手,但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綜藝節目上師徒父子母女混雜的比比皆是, 遠遠沒有正式場合來的那些。
哪怕節目組清清白白的, 也會被觀眾或者粉絲懟‘黑幕’、‘假票’、‘炒作’。
只要他這邊小心一點, 大概也沒有什麼問題。
如果穆聞柳來自己這兒,平時在夕清閣加班的時候還多一個專業助手。
那確實相當不錯啊。
于是第二天一到,越亦晚就去了電視臺的員工宿舍。
他跟前臺打了個招呼,然后徑自上樓找到了404,敲了敲門就聽見一聲‘請進’。
“小穆,跟你說個——你在干嘛?!”
越亦晚一進門,就瞧見穆聞柳一手拽著頭發,一手拿著把裁布用的大剪刀,像是要從發根上剪掉一樣。
“你先把刀放下!別亂來啊!!”
大概是看到越老師這麼緊張,穆聞柳下意識地安撫道:“我……我沒干嘛,就是要剪個頭發。”
“覺得太長了?”
“呃……”他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了實話。
“剪了可以拿去賣錢。”
越亦晚懵了半天,感覺自己好像在跟他跨服聊天:“為什麼有人要買你的頭發?”
這清秀又白凈的男孩子,本來一頭長發在綜藝里很吸睛,他要是直接剪個禿瓢……好像也很吸睛。
“農村和城中村很多做這種生意的啊。”穆聞柳放下了剪刀,給他看自己用的一小罐護發精油——一看那標簽就知道,絕對是在理發店后門的垃圾桶里翻出來的剩余瓶底。
“拿去做假發,做動物飼料添加劑,甚至做假冒偽劣的醬油。”穆聞柳年紀雖然小,但是意外的很老練:“我留了這麼長,大概可以賣六七百吧。”
越亦晚沉默了一會兒:“我這次過來,是問你別的事的。”
“嗯嗯,您說?”
“呃,你知道,我現在是溯明廷那邊的吧?”越亦晚斟酌著語氣,盡量不讓他感覺自尊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