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橫眉冷對:“你可知這叫什麼嗎?”
金龍沉默片刻,撇過臉道:“好像明白些了。”
蛟警惕地看著他:“……明白什麼了?”
金龍認真道:“應當是生性使然。”
黑蛟:“你又不是那些沒生靈智的走獸!”修煉到他們這個地步,早就能清心寡欲,不為天性所累,這理由簡直毫無可信度。
金龍移開視線:“我也不知。”
黑蛟瞪眼,眼底隱隱竄著火苗。
不知?連自己怎麼回事都不知?
都說龍性貪淫,他原本還想著都是上了年紀,有頭有臉的大妖,早該摒棄原身陋習,沒想到金龍失了憶,竟然越活越回去了。
“以后你再這般……放浪,就不許跟著我了!”蛟字字有聲,態度十分堅定。
“……”
金龍看了他一眼,低下頭,過了會兒又抬眼看他。他先是將目光停留在黑蛟抿得死緊的嘴唇上,接著視線往后移,當看到蛟蒼白皮膚上顯出的一抹薄紅時,神情似有了悟。
蛟想了想,皺著眉頭將一些平心靜氣的心法口授給了龍。
誰也說不清失憶會對一只大妖產生什麼可怕的影響。金龍一語不發,變成人身后,蛟也看不出那道鱗片有沒有翻回去重新蓋好……但隱藏在“壞鱗”后的景象過于沖擊,他還不想再去冒這種奇怪的風險。
兩只大妖再次無言以對,直到一陣細小的呻吟聲響起。
被金龍威勢嚇暈的灰毛狐貍終于鼓起勇氣清醒過來了。一睜眼,就看到那兩條可怕的“龍”一齊轉頭朝自己望來。
“……”他抖抖小身板,決定像惡勢力低頭,用細小的聲音問:“事成之后,真的會帶我離開嗎?”
蛟正生著悶氣,聞言惡狠狠道:“深淵出口的地方就有一座道觀,那里的道士都是變態。”他嘴邊笑容逐漸猙獰,眼中閃現出惡意的光芒,緩緩道:“他們最喜歡捉像你這樣軟弱的小妖,把你關在籠子里,閑來時打一頓,不想養了,就將你剝皮做衣,煮肉成食。”
狐貍結巴道:“這、這麼可怕嗎?”
蛟故意停頓了一會兒,道:“你要是再啰嗦,等出去了,我就把你扔到道觀正殿上。”
狐貍:“……”
也許是想要離開深淵的愿望過于迫切,也許是黑蛟的威嚇生了效,灰毛狐貍最終答應了替他們帶路。
在路上行進時,蛟偶爾還會憑借記憶,領著他們中途改道,繞開潛伏著隱世大妖的區域。后來,在幾次與妖怪的狹路相逢后,他便不那麼做了。
——因為他重新認知到了金龍的實力。
氣運加身的族群獨苗,憑借強橫的龍身,一路橫沖直撞,挾持了大小妖怪,問訊而進。那些強大兇猛的妖怪,在金龍面前仿佛都成了紙糊的……蛟甚至覺得:不用狐貍帶路,他們也能快速到達目的地。
僅一天一夜,便抵達了三頭蛇的領地。
坐在龍背上的狐貍全程毛發豎立,用前爪將腦袋埋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花了半年時間才走完的路程,一下子便被這兩只大妖走盡了。
“前輩真厲害。”灰狐貍看向金龍的眼神仿佛在發光。
蛟在一旁發出不屑的冷笑。
狐貍忙轉過頭:“大王您肯定也是法力無邊!”
那是自然。
蛟抿唇不語,默默在心里補了句——只不過那是受傷前的事了。
他高深莫測的做派像極了輕易不出手的隱世大能,狐貍更加心向往之了。
“恭維的話不必說了,你先說說,三頭蛇洞穴中可有什麼寶物?”
寶物?
深淵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寶物了,它們有的是前來此地歷練的大妖們的隨身法寶,有的是受數萬年靈氣滋養而成的器物。灰狐貍回道:“三頭蛇盤踞已久,洞穴里藏著數不清的寶物。”
蛟目微閃,余光瞥見金龍毫無反應的冷淡模樣,只能按捺住新升騰的想法,正色道:“你見過?”
狐貍搖搖頭:“沒有,我也是聽來的。這三頭蛇特別喜歡守著寶物,平日里都不怎麼離開洞穴,最近的一次出洞,還是半年前。白狐誤入領地,結果被……一口吃掉了。”
他瑟縮脖子,一臉心有余悸的模樣。
黑蛟聽完后,悄悄舔了舔嘴唇,內心再次蠢蠢欲動,眼珠子滴溜轉了一圈,琢磨起該怎麼在金龍的眼皮子底下使壞。
三頭蛇的巢穴位于一片沼澤地附近。周圍陰冷潮濕,一塊破舊的石碑上,照例刻著那個不成形狀的小兒涂鴉。
“丫”字頭上加一豎——
“三頭蛇?”
狐貍點點頭,“所有刻著蛇紋的地方都是三頭蛇的地盤。”他抖了抖耳朵,到了這里后,他說什麼也不想跟進去了,于是趴伏在地,拱手求饒道:“前輩們放過我吧,我真的不能再往里走啦。”
他夾著尾巴,布滿傷口的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尖細稚嫩,還是只未成年的狐貍崽子。
黑蛟見不得他軟弱的模樣,于是支使金龍在一處洞穴外設下屏障,讓灰毛狐貍等在洞內,沒好氣道:“若是回來沒看見你,我們就自行離開了。”
灰狐貍對著那層肉眼不可見的屏障戳了數下,將信將疑地躲了進去,在洞口揮揮手,便把自己變成了一塊灰撲撲的石頭,嫻熟地裝起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