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們杜家屋窄、地方小,恐怕不方便。”
話說得好聽,明擺著就是看不起人家已變成窮光蛋了。
杜菁氣得當場破口大罵老爹太無情,然后離家出走——順便帶走她的珠寶盒,寧可與諸葛兄妹一起住到城外的廢屋,變賣首飾后起碼還可以度一段時日。
“咱們去住陳家大宅吧!”
“我也這麼想,”蒙蒙贊同地點點頭。“可是,陳家的人不會說話嗎?”
“哪里來的陳家人?”杜菁嗤之以鼻地反問。“告訴你,全死光啦!你以為陳家大宅為什麼空了十幾年都沒人敢去住?短短一個月內,一家十一口就全死光了,那種不祥的宅子,誰敢去住!”
“原來如此。”蒙蒙再點頭,“不過我沒做過虧心事,我想它們應該不會來找我吧!”再轉眸。“大哥,你還好嗎?”
雖然病好了,但纏綿病榻三個多月,諸葛文毅的身子已然相當虛弱,即使能下床,但走起路來還是很辛苦,沒一會兒就開始喘氣,幸好有章郁雄扶著他,不然他早就趴到地上去拜土地公了。
“我沒事,可是我擔心陳家宅子恐怕已經沒有地方讓我們住了。”
蒙蒙抽了口寒氣。“大哥,你你你……你不要嚇我好不好,就就就……就算真的有……有‘那種東西’,也不會住滿了整個陳家大宅吧!”
“別胡扯!”諸葛文毅啼笑皆非的道。“誰跟你說是那種東西了!”
不是嗎?
“那是什麼?”
“是……”
難民,人山人海的難民,他們只求有個能夠遮風避雨的安身處,才不管是不是得和“那種東西”同居。
因此,正如諸葛文毅所猜測,陳家宅子早就沒地方分給他們住了。
但難民們都認得施粥、施饅頭給他們的蒙蒙三姊妹,諸葛家的遭遇他們也聽南陽百姓們說了,一見他們來找住處,馬上挪出兩間廂房來給他們,還一邊臭罵癩痢頭母子,一邊替他們整理房間。
好心總是有好報的。
晚些時候,杜菁的哥哥杜偉也來了,帶了豐富的吃食和衣物來給他們,還有一百兩銀票。
“我可不像你那麼蠢!”他一來就嘲笑妹妹。“如果我也像你那樣噴火走人,誰給你們送食物來?天冷了又有誰給你們送被子?所以說,人長腦子是要用的,別放在那邊發霉,懂不懂?”
“是啊,你懂!”狠狠一腳踢過去,見哥哥直跳腳,杜菁滿意的嘿嘿笑。“我也懂了!”
但諸葛兄妹卻一個也沒去動那些豐盛的食物,反而動作一致的拉眼朝窗外望。
“那他們呢?沒有人施粥、施饅頭給他們,他們要吃什麼呢?”
杜偉、杜菁不可思議的相對一眼,搖頭嘆氣。
“我說你們四位,拜托你們稍微自私一點好不好?你們都自身難保了,先分一點好心給你們自己行不行?”
諸葛四兄妹也互覷一眼,不說話了。
可是當大家都吃飽之后,蒙蒙三姊妹就很有默契的一起收拾剩下的食物,然后拿出去分給那些難民,可惜不多,幾乎一走出房門不到兩步就分光了。
“大姊、大姊,那個書生他就住在對面廂房耶!”
順著雪雪手指方向,蒙蒙疑惑地看過去——沒人。
“哪個書生?”
“就是那個瘦不拉嘰的書生嘛,我覺得他好像更瘦了呢,搞不好明天他就會餓死了也說不定!”
“是他?那你有沒有分給他烙餅?”
“沒有,我發現他就住在我們對面時,食物都早就分光了!”
“那明天記得先給他留一份。”
“知道了。”
誰最有資格先吃?
快餓死的人。
又是深夜,諸葛家后院榕樹下暗影里,隱隱傳出對話聲——
“現在,諸葛家的財產業已歸你所有,我四嬸兒的債可已清償?”
“還不算,諸葛家各分鋪的帳簿還沒有送來,他們要是中途反悔怎麼辦?”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誰說與你無關,當年你四嬸毀婚,害我爹被人嘲笑,是你四嬸自個兒說總有一天要還我爹這筆債,我爹說不用,你四嬸又說那就償還給我爹的兒女,我爹只有我一個兒子,我說我要諸葛家的財產,既然你是來替你四嬸還債的,怎能說與你無關,你想賴帳嗎?”
這個當面質疑對方想賴帳的家伙,語氣既囂張又狂妄,簡直就像是皇帝他老子似的,顯然他是瞧不見對方的臉色,不然他一定會先挖坑把自己埋進去再說。
起碼死得痛快一點。
但很不幸的,夜色太黑,他連自己的鼻尖都看不見,也就不知道他自己已替自己判下了死刑。
對方不會殺他,但他一定會死,而且死得很痛苦!
“若想賴帳,我就不會來。”
“不想賴帳就別急著想撇開我。”
“我已專程至苗疆采來藥草,以便你向諸葛家訛騙財產,你尚有何不滿意?”
“喂喂喂,請你講話客氣一點,誰訛騙誰了?”
“你,訛騙諸葛家。”
“那才不是訛騙!”
“那是什麼?”
“我治好了諸葛大公子的病啊!”
“你?”
“至少……至少是我出面治好了他的病!”
“不……不管怎樣,諸葛家才放話出來兩天,你就來了,明明就是天意要讓我得到諸葛家的財產,在尚未確定一切都屬于我之前,這筆債就不算清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