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她又能怎樣?
除了眼睜睜看著大哥咽下最后一口氣,她又能怎樣?
想到這里,她的眼眶不禁又熱了,但她緊咬住下唇,不斷抹眼,就是不讓淚水掉下來。
“你為什麼不哭?”
第三次聽到同樣的問題,又是猝然而來的聲音,蒙蒙卻沒有被嚇到,也沒有困惑,反而沒來由的怒火高漲起來了。
“關你什麼事?”
她想藉機發泄,她知道,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故意惹火對方,然后跟她大吵一架,她就可以好好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惶惑與恐懼。
她真的好害怕會失去大哥呀!
然而對方卻只是漠然望定她,一語不發,不過片刻功夫,她一肚子火就被他望光了,滿心慚愧的為自己的沖動而疚悔不已。
“對不起,我平常不是這樣的,”她低聲下氣的喃喃道。“因為我大哥,他又病了,又不知道有誰能夠治好他,所以我的心情很不好,才會藉機對你發怒,這是不對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對方挑了一下眉。“為什麼不生氣?”
不容易,問題終于改變了,但同樣令人滿頭霧水。
“為什麼要生氣?”難不成他喜歡看女人哭、看女人生氣?
“你……”
“找到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又是突如其來的聲音,粗嗄得像烏鴉叫,兩人不約而同轉首望去,驀見一人猛撲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癩痢頭他娘。
癩痢頭他娘筆直地撲到正在跟蒙蒙說話的人——那個竹竿似的年輕書生面前。
“快,快去救我兒子!”癩痢頭他娘氣勢洶洶的命令道。
“不關我的事。”年輕書生那張臉永遠都是冷冷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好像已經定了型,再也改變不了了,連說話也是。
“哪里不關你的事,你醫得好諸葛大公子,就一定醫得好我兒子!”
聞言,蒙蒙不由錯愕的大叫一聲,“欸?!”
是他?!
怎會是他?!
“不關我的事。”又是同一句話。
“你欠我們的!”
“我四嬸兒欠你們的已經還清了。”
“還沒有!”
“還清了。”
“我說還沒有就是還沒有!”
“你兒子說還清了。”年輕書生掏出信物給癩痢頭他娘看,證實他所言非虛。
最重要的是,信物已回到他手上,她再也沒有辦法支使他了。
“可是……可是……”癩痢頭他娘頓時慌了,氣急敗壞的不知如何是好。“我兒子怎麼辦?”
“不關我的事。”依然是同一句話。
“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不關我的事。”年輕書生無動于衷。
“我……我給你跪下了!”癩痢頭他娘撲通一聲跪下,還咚咚咚磕頭。“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不關我的事。”年輕書生連眼睫毛也沒動上半根。
“你你你……”癩痢頭他娘又急又氣又拿他沒可奈何。“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救我兒子?”
“除了我自己的親人之外,沒有代價,我從不出手救人。”
癩痢頭他娘咬咬牙。“好,你救我兒子,我把諸葛家的財產全給你!”雖然心疼,但兒子更重要。
“我不要。”
“那你要什麼?”
“我要的你沒有。”
“你告訴我要什麼,我去幫你找來。”
“晉王府的萬蓮佛。”
晉王府?!
王府里的東西她怎麼可能要得到,就算想買也買不來呀!
“沒有別的嗎?”
“大理土司的千云寶塔。”
大理土司?!
“再別的?”
“華山掌門的血玉鼎。”
華山掌門?!
癩痢頭他娘終于明白了,他不要錢財,也不要產業,只要那種稀世罕見,有錢也不一定能夠擁有的寶物。
“好,我去找!”她惡狠狠地道,旋即快步離開。
漠然望著她急匆匆的離去,“你什麼也找不到,因為……”年輕書生喃喃自言自語,“你自己也快發病了!”聲落,他淡淡瞄一下蒙蒙,也走開了。
蒙蒙卻依然愣在原地,并沒有追上去求他。
是他,竟然是他,那個她“接濟”了一個多月的窮書生,竟然是能夠治好她大哥的大夫!
她還在努力消化這個事實。
好吧、好吧,是他就是他,這更好,原以為不可能找得到那個把藥粉給癩痢頭的人,那個人卻已在眼前,這不正好嗎?
可是……可是……
癩痢頭他娘那樣跪求又磕頭都沒用,她求了又會有什麼用,多半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是他說的,沒有代價,他從不出手救人。
但是,他要的那種東西,她們也沒有啊!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呢?
蒙蒙焦急又無措地苦苦思索,走過來又走過去,還像瘋子一樣猛抓頭發,頭上的發髻都被她抓下一半來,好半天后,終于,她雙眸一亮,“對了!”隨即拔腿跑向年輕書生住的廂房。
有辦法了!
蒙蒙一來到廂房前,恰好年輕書生也拎著包袱背著書篋出來,一眼即可知他也要離開了。
“請等等!”蒙蒙硬是擋在他前方。“你……你成親了嗎?”
“沒有。”
果然!
蒙蒙兩眼閃亮閃亮的,雙手合什,滿懷期望地瞅住他。“那麼,你想娶妻了嗎?如果想的話,我嫁給你好不好?雖然我不會有什麼嫁妝,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是個好妻子!”
年輕書生挑了一下眉梢,然后就盯住她不動了,毫無表情的眼神,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蒙蒙被他盯得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究竟會如何回答,希望他快快給她一個判決,他偏偏舍不得開一下金口,愈等愈忐忑、愈等愈不安,就在她即將抓狂暴走的那一剎那,終于聽到他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