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融化,就像春天雪融那樣融化了。
而后,君蘭舟回身朝她走來,在她身前蹲下,先從書篋里取出一支相當大的長方形扁盒子,再從包袱里掏出一塊絨布包裹住右手后,直接探入蒙蒙的棉襖里捉出那只不停掙扎的“小動物”,放入扁盒子內,迅速松手、蓋上蓋子,用布繩牢牢綁住扁盒子,收進書篋里,起身。
“走吧!”
他要走人了,蒙蒙卻依然張著嘴呆在雪地上。
那是小動物嗎?
不,不是,毫無疑問,那是人參。
可是,人參是如水晶般透明的嗎?
不是。
人參會動、會跑、會飛嗎?
不會。
所以,那絕不是人參。
那麼,那究竟是什麼?
“相公。”
“嗯?”
“那……”一根手指頭指住那堆只剩下幾泡雪的地方。“是什麼?”
“雪虎。”
“真的是老虎?!”
“是。”
“那它呢?”
“融化了。”
“……那麼,”拉回手指,改指住書篋。“這又是什麼?”
“萬年冰參。”
“真的是人參?”
“是。”
“那它為什麼會動?”
“因為它是萬年冰參。”
“……”
愈聽愈糊涂,算了,既然找到相公要找的藥材就好了,那麼……
“相公,我們要離開長白山了吧?”
“嗯。”
“老天保佑,等我先向老天爺磕個頭再走!”
“……”
從南陽出發到長白山,在長白山各峰巒問繞了兩個月,當君蘭舟和蒙蒙離開長白山區時,業已是來年近端午時分了,然后,他們開始往南走。
“相公,我們現在又是要到哪兒?”
“無錫。”
“到無錫干嘛?”
“托人把萬年冰篸送回我家。”
“那相公什麼時候才要帶我回家拜見公婆?”
“還不是時候。”
“喔,好吧,不是時候就不是時候。”
于是,蒙蒙又開始沿路替人家打工,洗碗、洗衣服賺點零錢來買熱食,再開開心心的跟夫婿分享。
雖然君蘭舟什麼都沒說,但是他愈來愈常用那種深沉莫測的眼神凝視她,而他眼中的表情也愈來愈清晰、愈來愈明顯,雖然蒙蒙看不懂那是什麼表情,但只要有表情就好了,管他是在臉上或眼底。
還有,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從七步縮減為三步了。
“咦?相公,我們到這里來干什麼?”
一路走,他們來到了濟南府,君蘭舟并沒有繞城而過,蒙蒙以為他要買饅頭,沒想到他不但不買饅頭,而且直接來到城內最富麗堂皇的宅邸前。
他不會是想進去吧?
君蘭舟的回答只有兩個字。“閉嘴!”
蒙蒙怔了怔,但還是馬上退后三步,雖然小嘴兒嘟得半天高。“是,相公。”
然后,君蘭舟上前敲門,很快就有人開了門,是一個年輕仆傭,一見敲門者是一個比要飯的好不了多少的書生,鄙夷的表情立刻掛上了臉。
“干什麼的?”
“你們三夫人的病,我能治。”君蘭舟面無表情的漠然道。
“就憑你?”年輕仆傭不屑地哼了哼。“想訛錢你可找錯地方了!”
“我姓君。”
“我姓蔡,那又如何?”
君蘭舟不再多說什麼,眼簾徐徐落下,猝而揚手揮了一下,那年輕仆傭就不見了,下一刻,門內傳來一聲砰然巨響,然后是駭異的驚呼聲,凌亂的腳步聲,還有憤怒的咆哮聲。
“好厲害,相公,那又是什麼?好像不是九日尖叫散,也不是十三跳嘛!”
“……”
君蘭舟閉閉眼,不予理會跟在后面的女人,舉步逕自往門里走,但剛跨過門檻不過三兩步,面前便橫上來好幾個人高馬大的家伙,多半是護院之類的。
“你到底是誰?想干什麼?”
“你們三夫人的病,我能治。”
“就憑你?”
“我姓君。”
“姓君又如何,你……”
“君?你姓君?”忽地,從大廳那頭傳來一陣狂喜的驚呼。“你是君大夫?”
“我不是大夫。”君蘭舟冷冷地道。
“是是是,你不是大夫,是君公子!”隨著驚喜的叫聲,一個福敦敦的中年人從大廳那兒氣喘吁吁的跑來,“滾開!”粗魯的推開那些護院,一近前來便拚命打躬作揖。“有勞了,君公子,有勞了,素娘的病就全仗君公子的妙手了!”
“我要幻霧琉璃燈。”
“幻霧琉璃燈?”中年人有些心疼的抽了一下臉頰,旋即咬了咬牙,“好,幻霧琉璃燈就幻霧琉璃燈,只要你醫得好素娘的病,幻霧琉璃燈便歸你!”回眸,見蒙蒙尾隨在君蘭舟身后,他怔了一下。“咦,這位是?”
“我的妻子。”
“啊,原來是君夫人,請,快請里頭坐!”
自離開南陽以來,住在這豪府里的日子大概是蒙蒙過得最享受的時候,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睡的是軟綿綿的被褥,洗的是香噴噴的浴水,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名品佳釀,皇后級的享受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只可惜這種高檔日子僅有兩天,那位三夫人的病一治愈,連一刻鐘也不愿意多留,君蘭舟就帶她離開,又住到城外的破土地廟里去了。
盤膝坐在地上啃著干饅頭,蒙蒙用下巴指指那個包著幻霧琉璃燈的包袱。
“相公,那是干嘛的?”
“四嬸兒的壽禮。”
壽禮?
蒙蒙恍然大悟,原來他“賺”的那些寶物都當作禮物送人了,他可真慷慨啊,不過既然是親人,也難怪啦!
“那我呢?相公,下個月我也滿十七了呢!”
“……”
“沒有啊?那算了!”等她老了之后,也讓晚輩來送她好了。“對了,相公,你排行第幾呢?”
“第二。”
“幾個弟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