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瑛猛然喝下那杯酒,橫臂抹去酒漬。「就如楊令公,他不該死,卻死了,只因為奸臣的陷害,看他死得多麼不值得!」
香墜兒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終于明白大姊說他所講的「不值得」究竟指的是什麼了。
「然而當時我也只是遲疑而已,直到那年我跟隨爹征剿黎利,偏偏碰上榮昌伯,一個承嗣父爵,根本不懂得用兵之道的征夷將軍,他怕死不敢戰,又不肯放手讓爹去戰,皇上一怪罪下來,他就把罪全推給爹,而爹呢……」方瑛嘆息。
「他都默不吭聲的承受下來,寧愿承擔罪過,不可得罪小人,爹這麼說。」他苦笑。「其實我也明白爹說得沒錯,得罪小人的后果,香家的例子就擺在那里了,但我仍是聽得一顆心全冷了……」
「因為夫君不是個能夠忍氣吞聲的人,更不愿向小人低頭。」香墜兒了解地輕輕道。
「我們武人的責任是在沙場上征戰,可不是向小人奉承諂媚。」
「這麼一來,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夫君真能夠成為流芳百世的大將軍,但若是運氣不好,多半壯志未酬就先死在小人手中,那太不值得了!」
「運氣?」方瑛嘲諷地一哂。「我不以為這種事能夠靠運氣。」
「那就不要勉強嘛,就這樣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不也很好嗎?」香墜兒柔柔的低喃。「或許對夫君來講,老待在一個地兒也許會很無聊,那我們也可以大江南北到處去看看呀!」
「對對對,我就是這麼想的,等哪天爹不需要我了,我就要到處去看看。」聽老婆也贊同他,方瑛高興的直點頭。「那麼,你是愿意跟著我羅?」
「無論到哪里!」香墜兒輕柔但堅定的說出她的回答。「夫君到哪里,妻子自然也要跟到哪里。然后有一天,如果夫君累了,我們就可以找個地方住下來,或者做點小生意,或者種田種菜,再生兩個孩子,那種日子一定會很幸福的!」
孩子?
兩眼忽亮,笑眸又變成兩彎弦月,「這可是她自己提的。」方瑛喃喃自語,嘴角徐徐翹起來,勾起一道無論誰來看都是不懷好意的笑。
既然她自己提到生孩子的事了,那麼,應該可以了吧?
話說得好好的,驀見他表情一轉,突然笑得很不對勁,語氣更曖昧,有點像市井中那種專門調戲姑娘家的無賴痞子,香墜兒不由膽戰心驚的跳起來,毛骨悚然的直往后退。
「夫君,你你你……你干嘛笑成這樣?」
「因為我的口水又快噴出來了!」
「但但但……但我并沒有要做菜呀!」
「這道菜不必料理,『腌』夠了生吃就行啦!」
「咦?」
香墜兒還沒想到是什麼菜肴不必料理,生吃即可,方瑛已然猛撲過來,在她的驚叫聲中一把將她扛上肩,快走幾步,丟到床上,抹兩下口水,撲上去……
「腌」了三個月,終于可以開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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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因為我?」
方政悵然的低語,與方夫人相對無奈苦笑,方瑞嘆氣,方翠三姊妹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也不完全是呀,公公……」香墜兒滿臉無措,徒勞地想要安慰公公。
但也有七、八成是了。
方政舉手阻止她再往下說。「我明白,瑛兒看似脾氣好好,還有點吊兒郎當,其實他的個性是很強硬的,對就對,錯就錯,一般小事還可以隨便混過去,若是他認為非追究到底不可的大事,他總是頑固不屈的非堅持他的意念不可,從來不管后果如何。
或許……」他輕嘆。「他是真的不適合走我希望他走的路。」
「公公……」
方政又擺擺手,強裝起笑容。「好了,別提這了,說說你和瑛兒,你們相處得可好?」
怎地突然說到這了!
香墜兒先是呆了一下,繼而赧然垂首。「很好啊,公公。」
「他沒有欺負你吧?要是有,跟我講,我會替你修理他!」方政狠狠地揮了揮拳頭,仿佛只要她說一聲,他隨時可以下手將兒子修理成豬頭肉包子。
修理?
為什麼?
「沒有、沒有,公公,沒有那種事,」香墜兒慌忙擺手又搖頭。「真的,夫君好溫柔、好體貼,又關心我,他對我真的很好!」
「是嗎?那就好。」方政收回兇狠的表情,流露慈藹的神色。「那麼,既然不合瑛兒的個性,我也不再勉強瑛兒接下軍職了,只要……」他突然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們快快給我抱孫子就行了!」
一提到孫子,方瑛對她做的那種親密得令人難以啟齒的事,立刻清晰顯明的浮現在香墜兒腦海中,一幕又一幕,一幕比一幕更精采,不過才出現第一幕,她就刷一下嬌靨通紅、燥熱滿身,連腳趾頭都燙起來了。
「我……我……」結結巴巴的我了半天,忽地轉身就跑,逃之夭夭。「我要去做飯了!」
方政哈哈大笑。「她害羞呢!」
但是,一俟香墜兒的身影消失,他臉上的笑容也即刻消逝了,怔愣好片刻后,他才又開口,語氣卻是恁般無奈。
「以瑛兒的才干,封侯賜爵并非難事呀!」
「但瑛兒的個性如此,那也是莫可奈何啊!」
方政欲言又止地黯然嘆了口氣,其他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安慰他的話來,只好悄然離開。
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