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文……”
“封哥。”洛之聞心知封頃竹叫的根本不是自己,仍舊滿含熱淚地吻上去。
雙唇相貼,無數記憶奔涌而來,又在熾熱的喘息中宛若退去的潮水般四散奔逃。
洛之聞愣愣地張著嘴,總覺得自己記起了什麼,又忘記了什麼,眼前的臉雖然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卻又是那樣地清晰。
封頃竹在他吻上來的剎那,就已經控制不住了。
米雯為了拿下封頃竹,藥下了實打實的量,換了旁人,壓根忍不了這麼久。
但無論如何,這就是極限了。
封頃竹像一頭野獸,兇殘地撕碎了洛之聞的睡衣,記憶中雪白的肌膚一暴露在月光下,他就瘋了。
人人心中都有一頭野獸,封頃竹這頭野獸,只為阿文一個人瘋狂。
而洛之聞在衣服被撕扯開的剎那,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他在嫁給封頃竹之前,想過這件事。
夫夫之間,想也正常。
何況他還是個臉上有疤痕的丑八怪,好不容易嫁給心上人,就更想了。
洛之聞看慣了冷眼,聽慣了歧視,唯獨在封頃竹這里,尋到一絲安慰。
因為封頃竹對他的冷淡,從來不是因為他的臉,單純是因為他這個人。
洛之聞可悲地擁著一絲甜意,撐了三年。
可現在,他撐不下去了,尤其是在封頃竹瘋了一樣撫摸他,卻叫著另外一個人名字的時候。
一樣的音,一樣的名,可惜那個人永遠也不會是他。
憑什麼?!
或許是隱忍到了極限,洛之聞終于怨恨起來。
他一把推開赤紅了雙眼的封頃竹,顫顫巍巍地蜷縮在座椅里。
老人常說,走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猶如夢一場,再恩愛的夫妻,下輩子也是路人。
那他為了記住面前這張臉,花了多大的力氣?
他是愛到骨子里,化成灰也不愿忘記面前這張臉。
可憑什麼?!
憑什麼封頃竹就不記得他了呢?
洛之聞想著想著,眼眶紅了。
他不怨面前這個什麼也沒記住的封頃竹,他怨那個喝了孟婆湯以后什麼都記不起來的封頃竹。
“什麼也沒記住的封頃竹”勉強恢復了神志,壓著嗓子喘息。
然后又叫了聲:“阿文。”
洛之聞不言不語地蜷著,當真想把名義上的丈夫丟在車上自生自滅。
“阿文。”可,又是一聲。
洛之聞覺得封頃竹的聲音就像一把刻刀,毫不留情地在他的靈魂上刻著烙印,鋒利的刀尖劃開胸膛,直直地插進了心窩。
“封哥,”洛之聞回過頭,定定地望著西裝革履的男人,“你看看我。”
窗外飄來一朵云,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封頃竹狼一樣的眼睛。
洛之聞苦笑:“罷了……或許我上輩子欠你的呢?”
言罷,狠下心,又扎封頃竹懷里去了。
洛之聞沒看清封頃竹,封頃竹卻是在婚后三年,第一次看清洛之聞的臉。
知道的人都稱贊他孝順,封老爺子要他娶一個臉上有疤的丑八怪就娶,娶了還潔身自好,從不拈花惹草。
其實他們不知道,封頃竹只是不在乎。
不在乎洛之聞是誰,不在乎他的臉有沒有疤。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洛之聞好看。
眉眼似畫,清淡又雅致,連臉頰上的疤痕都掩不住俊俏。
封頃竹的心不知為何,狠狠地震了一下。
就好像……就好像看見了阿文。
封頃竹被自己的想法驚住,不待細想,洛之聞就撲了上來。
洛之聞身上的衣服已經成條了,修長的雙腿羞怯地盤在封頃竹腰間,屁股不好意思落下,左搖右晃,倒是讓封頃竹看見了內褲。
內褲是最基本的樣式,甚至有點幼稚,白色的布勾勒出了翹挺的弧度。
封頃竹心里忽然冒上來一個念頭,洛之聞穿旗袍一定很好看。
可穿旗袍的,是那個阿文啊……
“封哥。”洛之聞不知道封頃竹心中所想,他面對的是一塊冰,一根散發著寒氣的木頭。
無論如何,他都得幫封頃竹把藥效壓下去。
他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親吻。
偏偏洛之聞不會。
洛之聞嫁給封頃竹的時候,年紀小,國內沒法登記,只能在外國領了證,讓封老爺子安心。
那時候洛之聞還不知道封頃竹心里有白月光,以為封頃竹對自己冷漠是顧及年齡,直到后來,他們換上國內的結婚證,他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樣的婚姻。
所以他不會接吻。
可封頃竹會。
那是他記憶深處為數不多的溫暖。
那個年代,愛情葬身于戰火,是最稀疏平常的事。
他的阿文,不聽勸阻,退了家里定的好親事,只等他的聘禮。
幸運的是,封頃竹給得起。
封家是金陵數一數二的名門,他有錢,有學問,帶著弟弟們直接闖出了一片天。
只是封頃竹骨子里是個文人,摸再久的槍,還是會趁著月色,爬上阿文臥房的墻,把剿來的東西送給心上人。
有時是搽手的雪花膏,有時是掉了漆的口風琴。
不幸的是,他給了阿文所有的風花雪月,臨了,卻連最后一面都沒見著。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連他最親密的弟弟都沒見過面,在密集的炮火聲里,干干凈凈地埋葬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