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之聞反應過來,自己又一次因為封頃竹,自取其辱。
那個男人怎麼會沒地方住呢?
他伸手抹掉臉頰上淚般的雨水,失落地笑起來。
那是封頃竹啊。
即將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封頃竹。
未來不會有他的封頃竹。
怎麼會在原地等他呢?
也是時候離開了。
洛之聞想起了國內家中空蕩蕩的臥室,想起了永遠只有他一個人會進的廚房……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也想起了自己來澳洲的目的。
他要和封頃竹離婚,退出深愛之人的人生。
洛之聞深吸一口氣,腳踩落花,下定決心回家。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攪亂了他的心緒。
“阿聞!”
他呆住,繼而被一股巨力扯到傘下。
封頃竹撐著傘,額角的碎發沾著水珠,喘著氣,一眨不眨地盯著洛之聞的眼睛。
他叫他“阿聞”。
既然忘了前世,那就做“阿聞”吧。
封頃竹想要阿聞從現在起,活得比阿文快活。
“我去買傘了。”封頃竹的掌心很熱,燙得他的手指微微蜷縮。
洛之聞“啊”了一聲,看見封頃竹頭發上的水珠滴了下來。
“你……還在等我?”他猝然回神。
回憶中的面孔與面前男人的臉完美重合。
他們身邊環繞著凄風苦雨。
氣氛不浪漫也不溫柔。
可洛之聞分明聽見了自己紛亂的心跳。
無論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起碼這一秒,他還是愛他的。
刻骨銘心地愛著。
第16章 他們是什麼關系?
“下雨了。”封頃竹的回答是一句沒有意義的廢話。
洛之聞的視線順著飄落的雨,一直挪到封頃竹被雨水打濕的頭發上。
封頃竹說:“你……拿著傘吧。
”
“那你呢?”他沒接。
封頃竹把手插在風衣的口袋里,眼神竟然有些無辜:“我沒事。”
洛之聞:“……”
該死的同情心作祟,他脫口而出:“你真沒地方去的話,我家……”
后面幾個字被反應過來的洛之聞咽了回去。
但是封頃竹已經順著桿子爬了上來:“可以嗎?”
洛之聞心情復雜地垂下頭,理智回籠,他已經開始后悔。
封頃竹眼里劃過一絲掙扎,竟先退步了:“如果不方便,我現在可以自己找房子。”
話說到這份兒上,再拒絕就矯情了。
洛之聞嘆了口氣,無奈地攔了一輛出租車,鉆進去的時候發現封頃竹還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大型犬,額角不由跳了跳:“上車!”
封頃竹隱去唇角的笑意,彎腰鉆進車廂,和洛之聞一起坐在了后排。
車窗外的雨淅淅瀝瀝落下,車廂內靜靜的,只有他們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
或許是怕他們覺得悶,司機打開了電臺。
過于私密的空間,再舒緩的鄉村民謠也讓洛之聞格外不自在。
畢竟上一次,他和封頃竹單獨待在車廂里的時候,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可惜封頃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洛之聞的不自在,手腳時不時碰到他。
洛之聞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回了頭。卻見手長腳長的封頃竹縮在狹窄的車廂里,看上去格外滑稽。
他繃不住,勾起了唇角。
這還是封頃竹嗎?
這婚離的,怎麼把他的愛人變了個樣子?
衣服上的水汽被暖氣帶走大半,車廂里彌漫起淡淡的曖昧。
司機跟著電臺哼了幾聲,洛之聞看見封頃竹拿著傘的那只手有雨水滴落,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封頃竹的衣服很可能被打濕了,只是因為衣服的顏色太深,洇濕的痕跡看不出來而已。
他又開始操不該操的心。
穿著潮衣服會感冒,看封頃竹現在的遭遇,也不像帶了行李的樣子。晚上了,所有的商場都關門了,要到哪里去給他買換洗的衣服呢……
洛之聞想了幾分鐘,反應過來,在心里迅速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得改改這個習慣——這個只要看到封頃竹,就控制不住愛他的習慣。
出租車停在路口等紅燈,洛之聞將肩膀靠在車窗玻璃上,余光里,港灣大橋上車水馬龍。
他還看見了封頃竹的影子。
那是封頃竹最“正常”的樣子。
不會給他買傘,更不會跟著他回家。
冷峻的輪廓散發著寒意,身上沒有一點人情味。
婚后的三年里,這是洛之聞最熟悉的封頃竹。
“看什麼?”
洛之聞一怔,沒想到自己看窗戶上的影子也會被發現,略顯窘迫地低下頭,用手指摳著衣服的紐扣,欲蓋彌彰:“沒看什麼。”
他頓了頓:“這附近車多,或許會堵車。”
“不會。”也不知道封頃竹哪里找來的自信,回答得很果斷。
洛之聞張了張嘴,想要反駁,緊接著意識到,封頃竹來悉尼的次數不比自己少,又靠在椅背上,保持了沉默。
明明聊天已經陷入了僵局,車廂內的氛圍卻越發曖昧。
水汽蒸騰。
洛之聞再次不安地動了動手指,想要把頭轉向窗戶,身邊的封頃竹忽然動了——男人捉住了他擱在膝頭的手指。
“冷?”封頃竹蹙眉脫下外套,發覺它早被雨水打濕,便往洛之聞身邊挪了挪。
洛之聞瞬間警惕:“你干什麼?!”
司機發現了他們的異樣,緊張地踩下剎車,轉頭問洛之聞,車上的另外一位男士和他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