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聲控燈亮起,他看清來人時,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渾身濕透的封頃竹捂著臉頰,定定地注視著他,眼底浮現出一層淡淡的血紅,宛若看見羊群的餓狼。
“阿聞。”封頃竹輕輕嘶了一聲,攥住洛之聞的手腕,痛苦又甜蜜地喚他,“阿聞。”
洛之聞聞到了不算淡的酒味。
封頃竹酒量不錯,就算他沒陪他參加過幾次酒局,還是知道這個男人不易醉的。
若是喝醉了,那必定沒少喝。
“阿聞,我來接你回家。”封頃竹語氣平靜,光聽聲音,完全不像個醉鬼,可洛之聞只要看他發直的眼睛,就知道面前的男人估計連離婚的事都喝忘了。
“回家……”洛之聞磨著后槽牙嘀咕,“現在這是我家,你還想把我帶去哪兒啊?”
“嗯,帶你回家。”封頃竹偏過頭,見他手邊有兩個購物袋,自然而然地拎起,然后安安靜靜地等著他往前走。
看模樣,是要跟著洛之聞回家了。
洛之聞哭笑不得。
和醉鬼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就算現在不答應帶封頃竹進屋,封頃竹難道沒有鑰匙嗎?
就算封頃竹沒有鑰匙,洛之聞也斷然干不出來把人晾在屋外,渾身濕透地過一夜的道理。
所以洛之聞掏出了鑰匙,讓封頃竹進了門。
封頃竹自覺地換上鞋,把購物袋規規整整地放在門前,然后又不動了。
洛之聞往里走了兩步,生怕封頃竹感冒,先開了空調,再一回頭,發現男人還站在原地望著自己,不由嘆了口氣:“怎麼了?”
他是怕了醉鬼了。
封頃竹拂開額前沾了雨水的發梢,啞著嗓子回答:“這是你家,我不能進來。
”
洛之聞的心微微震動了一下:“為什麼說是我家?”
封頃竹頓了頓,像是在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因為我不能住在這里了。阿聞,對不起。”
他聞言,猛地繃緊了下顎,憤怒混雜著酸澀,一齊從心底噴發出來。
三年的婚姻,就換來這麼一句對不起,洛之聞是不愿意接受的。
他氣沖沖地走到門前,把封頃竹拉進來,三步兩步推進浴室:“洗洗。”
封頃竹沒動。
洛之聞忍著煩躁,打開了浴盆的水龍頭:“衣服我會給你拿,你洗完就走。”
封頃竹還是不動,微垂的睫毛輕輕顫抖,看上去竟然像是在示弱。
“你到底要怎麼樣?!”他爆發了,仰起頭,眼里滿滿都是怒火,“是你先不要我的,現在又跑來……”
洛之聞剩下的話被熾熱的親吻攪碎。
封頃竹捏著他的下巴,狠狠地撕咬上來,動作一點也不憐惜,帶著股要將他撕碎的狠勁兒。
洛之聞瘋狂地掙扎,手指觸及被雨水打濕的冰涼衣服,不受控制地頓住一瞬。
也正是這細微的猶豫,讓封頃竹有了可乘之機。
男人把他壓在墻上,滾燙的呼吸從唇邊一直蔓延到頸窩里。
最后封頃竹把冰冷的臉頰貼在了洛之聞的肩頭。
“阿聞,不要怕……我來接你回家了。”
喝醉的封頃竹回到了那個戰火連天的年代,抱住了得知自己死訊,哭得撕心裂肺的阿聞。
“抱歉。”洛之聞聽見封頃竹說,“不該……不該留你一個人。”
第25章 你不是我老公了
若是封頃竹當初沒有戰死,阿文就不會走上不歸路,也不會懷著為他報仇的心,和害死他的兇手周旋多年,然后落得同歸于盡的下場。
他的阿文,嬌嬌氣氣的阿文,最后居然走進了熾熱的烈火,隨著他的棺木,一并燒成了灰燼。
“阿聞。”封頃竹將洛之聞抱得愈發緊,生怕他逃脫,連腿都用上了,“是我來晚了。”
洛之聞被擠到墻上,扶著水池,勉勉強強站穩,嘴角抽了抽。
喝醉的封頃竹變成了某種大型犬類似物,腦袋拱在他的頸窩里,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這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封頃竹嗎?
洛之聞忽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前夫。
“阿聞。”醉醺醺的封頃竹腿上用力,忽而要將他的膝蓋頂開了。
洛之聞瞬間警惕:“封頃竹,你給我松手。”
封頃竹當然是不會松手的。
洛之聞只好耐著性子哄醉鬼:“你先把手松開,我帶你去洗澡。”
“你……你不走?”
他抿唇,輕聲嘆息:“不走。”
封頃竹這才松開胳膊,卻不愿放開洛之聞的手,非要與他十指相扣。
洛之聞已經被折騰得沒了脾氣,他一手拽著封頃竹,一手打開了水龍頭。
嘩啦啦的熱水放出來,水汽蒸騰,漸漸模糊了洛之聞的視線。
他也曾經盼過這樣的婚后生活——封頃竹喝醉了,他替他放熱水洗澡,然后趁著丈夫洗澡的檔口,熬濃濃的梨湯晾涼,只等他洗完,就遞過去。
只是幻想中的生活,居然在離婚后實現了,現實荒謬得洛之聞都覺得好笑。
水放了大半盆,封頃竹倒是知道脫衣服。
洛之聞趁機后退半步,本想就這麼溜走,但見封頃竹搖搖晃晃地往浴缸里栽,又不敢真的走了。
他是恨封頃竹不珍惜曾經的婚姻,可他也不會因此報復封頃竹,讓前夫醉酒后摔傷。
所以洛之聞重新回到了浴缸邊,伸手扶住了封頃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