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不會,時間剛剛好。”郁安寧辯解道,抬手拿起計時沙漏在他面前使勁搖晃了幾下,粘在瓶壁上的顆粒隨之灌到下頭,“你看你看。”
小童瞪他一眼,“你若再晃,怕還會有。”
郁安寧:“嘿,你這小孩兒……”
小童當仁不讓,“你叫誰小孩兒?”
“他沒有遲。”一道清朗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冷風嗖嗖而來,郁安寧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小童定睛一看,趕忙端正容色,恭謹道:“公子?”
這把嗓音十分熟悉,郁安寧訕訕轉過身,一看到沈曜,全身毛都炸了,“你不是去蓬萊了嗎,為何會在這里?!”
沈曜身著月白色長袍,更顯玉樹臨風、氣宇不凡。在浮云繚繞的臺階中走到近前,道:“事不宜遲,郁兄還是先進山門。”于是向小童微微點頭,“他到達時我剛巧路過,沙粒的確尚未漏盡。”
小童滿臉崇拜無所遁形,對方同他說句話都是天大榮耀,連忙就坡下驢道:“在下并非驅趕這位公子,只是不敢獨斷,欲請仙師定奪,既然公子在場為證,必是沒有延遲,郁公子千萬不要介懷。”說著將一
塊晶瑩剔透如琉璃般的石頭推到郁安寧眼前,“公子,請。”
郁安寧不知道這又是什麼套路,與之面面相覷,臉上寫滿問號。
小童卻是一副“天下人都知道”的表情,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
沈曜道:“測試靈氣之用,右手按上試石即可。”
“靈氣?”郁安寧遲疑了,從小到大舅舅只教授拳腳工夫,從未說過如何運行靈氣,在這當口,他把玻璃磚按出手印也沒用吧?
沈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抬起黑眸望著他,靜靜地說:“右手。
”
他的口吻似有魔力,郁安寧鬼使神差般把手放了上去,只覺手肘被人一碰,一股熱浪隨著指尖傾瀉而出,玻璃磚立刻染成通紅色彩,小童身后響起霹靂般一聲,皚皚云霧中赫然出現兩扇漆黑色的大門,緩緩地開啟。
“炎系咒法?”小童臉上驚訝中流露出一絲敬佩,拱手道:“郁公子,失敬,請進山門。”
沈曜靜靜地說:“走吧。”
郁安寧抬頭,門楣高懸一塊巨匾,上書“昆侖”二字,懵懵懂懂地隨著他走了進去。
霧靄中,隱約見一條石道筆直通向遠處,郁安寧這才反應過來,悄悄湊上去問:“剛才那樣……算不算作弊?”
沈曜望著他,眸底似有笑意,“放心,靈氣是你自己的。”
郁安寧還想問問題,卻被他打斷,抬手指向前方,“你要在戌時之前穿過前面三座殿宇,所有的話稍后再說,時間不多了,快去吧。” 沈曜說罷,轉身離開,
“什麼叫‘時間不多了’?”郁安寧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地立在空蕩蕩的廣場上。
眼看著天色暗了下來,周圍除了白霧啥都沒有,他悻悻地背著包袱前行,走著走著,隱隱聽到粗重的呼吸聲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
郁安寧下意識繃緊全身的肌肉,慢慢地停住了腳步。
===第7章 夜會===
伴隨著“呼哧呼哧”的氣喘,清脆的蹄踏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愈發清晰。
郁安寧暗罵一句,緩緩放下包袱,側耳傾聽來自四周的動靜。
須臾,一只巨大的黑色蹄子猛地穿透白霧,闖入眼簾。隨后,四只異常健碩的龍皮牛赫然出現在面前。
這種靈獸雖然靈階不高,卻有著一身蠻力,而且斗志昂揚、異常頑強,普通人對付一只尚算費力,倘若一下面對四頭,恐怕要被踩個半死。
換做旁人哭的心思都有,可對于郁安寧這種崇尚爆力,相信“拳頭即公理”的人,危險關頭像是充滿意趣的挑戰。
他揚起嘴角、擼起袖子,向體型最大的一頭揚了揚手,嘿嘿笑道:“來呀,來玩玩呀~”
經一番挑/逗,蠻牛鼻孔冒氣,蹄子刨地,死命盯著他看。
半個時辰后,新月靜靜掛在枝頭,郁安寧背著包袱走出正殿,衣衫襤褸,臉上現出幾塊淤青,迎接他的,又是一塊刻有昆侖二字的黑色沙漏。
許多閃爍藍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瑩瑩閃爍……
又過了半個時辰,當郁安寧跨出殿門的一瞬,最后一縷沙粒剛好漏盡。
融融月色下,青衣少年雙手托著漆盤,端正立于沙漏旁側,躬身行禮道:“郁公子,請隨我來。”
少年走在前頭,身姿輕盈、健步如飛,回廊蜿蜒、建筑繁復,稍微一個眼錯就要迷失方向。
剛經歷了極為耗費體力的戰斗,郁安寧經過兩場鏖戰,跟在后面實在算不得輕松,暗地把昆侖一派罵得體無完膚。
大約兩刻鐘的工夫,小童身影一頓,終于停了下來。
郁安寧這才有機會看看四周,庭院里迎面一座太湖石的假山,行到里面草木蔥蘢,白墻灰瓦、水榭樓臺掩映其中,適逢夜幕降臨,回廊轉彎處點綴著幾只燈籠,更顯夜色幽靜。
跟隨他穿過石橋,來到正屋,竹簾后燭火閃爍,少年向著屋中躬身道:“公子,人帶來了。”
竹簾倏然被掀起,一道頎長身影走了出來,沈曜接過漆盤,點頭道:“多謝,你回去吧。”
少年向他恭敬一揖,轉身離開。
郁安寧抬手指著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