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寧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一頭栽進深不見底的黑洞,就在雙腿即將被吞沒的剎那,雙肋之下生出巨大力量,將整個身體向上提了出來,清脆的鞭聲響徹夜空,巨物似被擊中要害,嘶吼著倒下,粗壯樹干折斷的聲響此起彼伏。
郁安寧耳畔風聲烈烈,不知被提著跑出多遠,而追蹤他們的窸窣之聲一直未曾斷絕。
待安靜下來,已置身在極為茂密的樹冠里,他驚喜地叫道:“沈……”卻被對方直接捂住嘴巴。
沈曜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黑沉沉的眸子一直某個方向觀望。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他才扭過頭,眉宇間的極度警惕慢慢地消失。
郁安寧笑小聲兒問:“那是什麼玩意兒?”
沈曜靜靜地說:“妖物。”
郁安寧心有余悸,“哪種妖物?”
“方才著急救你,沒來得及看。”沈曜語氣淡淡,似乎無意回答,接著便問,“你為何到此?”
“唉,為了見入畫嘛。”郁安寧道。
“悠游提過的風塵女子?”沈曜問,仍舊那副冷峻容色。
郁安寧:“是啊。
沈曜微微挑眉,“哦?”
“入畫是條重要線索。”郁安寧若有所思,
“因此約她深夜相會?”沈曜語氣冷然,
郁安寧忽覺背后發冷,裹了裹衣襟補充:“別誤會啊,我是照你的意思過來的。”
“哦?”沈曜眸色沉沉,“我的意思?”
郁安寧靠近他,神秘地說:“那天伸出三根手指,不就代表三天后行動嗎?余悠游是你安排的吧?”
“你……會錯意。”沈曜走近兩步,月光下愈發眉清目秀,眸底似有波光涌動。
“什麼?”郁安寧正要質疑,卻被他輕輕一拎,踩上袖中回旋而出飛劍,升往半空。
郁安寧冷不防吃了滿口涼風,扁著嘴瞅他,沈曜注視前方,衣袂飄蕩宛如謫仙,頓了一會兒才道:“我的意思,是讓你三思而行。”
仙劍一路向西,飛行了近一刻的工
夫,直到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郁安寧這才意識到他們被那妖物追蹤到如此之遠。
昨夜的龐然黑影歷歷在目,郁安寧不覺有點后怕,視線掠過腳下熟悉的地形,突然想起還掛在樹上的那兩位貴公子。
飛劍緩緩降下,隱約可見有樹杈上有人影搖晃,他倆乍一出現,和為貴露出猛然一驚的表情,差點一頭栽了下去,余悠游面色也不大妙,眼神兒卻更好一點,見救星降臨,頓時熱淚盈眶,慘兮兮地喚了聲:“表哥啊,你可來啦!”
余悠游、和為貴貌似陰影面積不小,瑟縮在樹下,滿臉劫后余生的感慨。郁安寧從小沒接受過妖獸可怕性教育,屬于初生牛犢不怕虎,想起昨夜的狼狽不堪和沈曜救他的英武不凡,內心深處酸并慶幸著,幸虧聚仙島爭老大時沒有跟他當眾比武。
過了好一陣子,余悠游問:“表、表哥,你不、不是去不、不滅天了嗎,咋這、這麼快回來了?”
沈曜道:“我來尋你們就是為了這件事。”
和為貴,剛緩過勁兒來,跟著追問:“不滅天又發勞什子指示不成?”聽他語氣,似乎對不滅天的做法含著諸多不滿。
“”嗯。沈曜點頭道:“任務已分派各自負責的轄區,需細細搜尋,力求找到線索。”
余悠游插言,“哼,就、就知道沒、沒好事。”
沈曜接著道:“貌似得到確切的線索,不滅天十分緊張,這輪搜尋《墮天錄》把各大世家都牽扯進來了,你二人也在此列。
”
“什嘛?”兩人聽聞一同變了臉色,“他們莫不是瘋了,要咱們進入魔物出沒的地方,昆侖豈能坐視不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曜道:“不滅天態度強悍,各大家族也均無異議,雖然父親據理力爭,將昆侖的范圍縮減不少,但不去是不可能的,為安全計,我把在場四位分到同一組。”
余悠游聽聞,表情云開霧散,和為貴松了口氣道:“有少主在,可保性命無虞,咱們搜尋哪兒啊?”
沈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和家轄區,玉南谷。”
聽到這個名字,和為貴剛剛恢復的臉色又煞白了。
余悠游騰地站了起來,“憑什麼,這怎、怎、怎麼分,我找他們去!”
沈曜:“抽簽。”
“誰抽的啊,手、手氣這麼臭!”
沈曜:“我。”
眾人:“……”
和氏轄地地處崇光界的東北部,玉南谷位于和氏轄地的最北端。
第二天傍晚,四人出了昆侖城,乘坐飛熊舶一路向北,飛行兩天一夜,前方云層漸漸濃厚起來。
郁安寧和沈曜坐在前排,余悠游坐在和為貴身邊一臉怨氣,可借他個膽子也不敢跟沈曜提換座位,于是抱臂噘嘴,一言不發,和為貴則盯著外頭,不知在想什麼。
飛熊雙翼連接身體的部位有一層透明的膜,可用來窺視。
郁安寧瞅了一陣子,默默取出袖中絲帕對比,悄悄問沈曜:“覺不覺得山巒走向跟這幅圖有些相似?”
沈曜眸光輕輕飄過,“是有點。”
郁安寧:“越看越像了。”
沈曜:“一抽就抽中這里,真巧。”
郁安寧:“別忽悠我了,你特意安排的吧?”
沈曜似笑非笑地看他,忽然側身湊到耳畔,“和家馭火之術十分了得,又看重轄地,不肯輕易讓外人涉足,余家拜托我照顧悠游,為了一起進入玉南谷,只好在簽紙上動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