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曜同他對視須臾,終于嘆了口氣,拍拍他的額頭,“還是拗不過你。”
一個時辰之后,誓師大會按時開啟。
自從三百年前先賢將執掌六界大權交給不滅天之后,明心城從未如今天這般熱鬧過。
各界仙門齊聚明心峰,身著各種款式校服的仙徒們排起浩浩蕩蕩的隊伍,又有御劍仙師衣袂飄飄穿行云端,簇擁在半山腰處引頸待招,五顏六色的旌旗從山腳一直飄揚到山頂。
郁安寧同沈耀一起坐于觀仙臺上,視野極佳,俯瞰山中全景,臉上不由浮起一絲驚訝。
沈曜望他半天,抬手將一個白瓷茶盅推到面前,“藍翎甚通醫理,他親手配的藥還算有些用處,快喝了吧。”
看他堅定的神色,郁安寧心想八成是躲不過了,離老遠掀開那氣味古怪的茶盅,捏著鼻子仰頭倒灌。
看著他孩童般的樣子,沈曜不禁勾了勾唇角,輕輕揚起微笑的弧度,稍稍扭頭,便見藍翎提著大拖尾飛也似地走了過來,頭冠都有點歪斜,喘著氣道:“尊……哦不,沈少主,不好了!”
“怎麼,藥配錯了?”沈曜語調淡然,
郁安寧差點把最后一口吐了出來。
能讓藍翎如此,肯定不是小事,果見他語氣凝重地說:“剛得到消息,首座和十八門商討的結果,要把一只妖怪殺頭祭旗,選中的正是昆侖蛇妖!”
“什麼?!”沈曜眼神一沉,首座袁玨并非冷酷之人,下令各門押送妖物也從未提及,作出這般決定實在有些出人意表。
“師兄,咱們得趕緊去救之畫!”郁安寧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沈曜面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藍翎為難:“可找不到關押妖怪的地方。”
沈曜問:“連你都無從知曉?”
藍翎無奈道:“首座知曉我對妖怪的態度,自然不會讓我參與。”
沈曜手指輕敲桌面,沉吟片刻,道:“為今之計,只好等之畫被獻上時,趁機接近將妖靈送還,之畫妖法高強,妖靈雖有耗損,想必自保尚可做到。”
郁安寧蹙眉問:“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好吧。”藍翎嘆了口氣,“我一發現蛇妖便會立即傳信。”
“去吧。”沈曜點頭。
藍翎不忘詢問病號:“喝了藥,感覺如何?”
“好多了。”
“那就好,我還加了兩味緩解疼痛的,很快就舒服了。”他挑了挑眉。
郁安寧:“嗯?”
沈曜:“還不走?”
正午時分,誓師大會正式開始。
不滅天首座親自發表慷慨激昂的滅妖檄文,全場群情激
憤、呼聲震天。
耳畔雖然不停喧吵,喝過鎮痛藥的郁安寧只覺得昏昏欲睡。
沈曜暗暗將他往近處拉了拉,順勢借出自己的肩膀,湊到耳邊溫聲道:“下一個環節就是獻妖了,再忍忍。”
郁安寧點了點頭,臉頰往他手臂上蹭蹭,淡淡的青草氣息飄進鼻孔,身上的不適似乎真的緩解了一些。
袁玨高亢縹緲、滌蕩人心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下面,呈上各界押送的妖怪,一展仙門雄風!”
看著一個一個被御劍仙師們高高懸起的鐵籠,郁安寧腦海中浮現初入昆侖時的畫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如果早些知道蛇妖背負如此苦難,內心純潔如少女,她的名字叫做之畫,他肯定不顧一切地將她解救出來。
選定祭旗的妖怪被放置在最后一位。
兩人接到藍翎傳來的消息,遠遠見一個鐵籠自半空中出現,只是被白布蒙著,蓋得嚴嚴實實,絲毫無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眼看鐵籠逐漸靠近,沈曜拍了拍郁安寧微有發抖的手背,倏然站起身來,快步走向首座的位置。
郁安寧看他同袁玨低語幾句,袁玨便叫來仙徒指向半空,須臾工夫,運送鐵籠的的仙師便御劍停住,懸浮在空中。
沈曜寬袖一揚、飛劍旋出,蹂身而上、飄若游云。
待到近前,他抬手將白布掀起,不知為何,郁安寧似乎感覺到他的身體一僵,周身氣壓陡然降低,迸射出森森寒意。
沈曜沉默著把手臂一垂,白布自行緩緩地合上,他便后退兩尺,頃刻間御劍飛了回來,站在桌前面色沉郁,一言不發。
郁安寧走上前問:“看到之畫了嗎?”
未等沈曜回答,便聽首座袁玨的聲音再次響徹天際,縹緲中帶著幾分沉痛,“本座剛剛得到消息,司徒左使已被妖怪加害,仙逝于鎖妖塔中。”
一番話如冷水落入油鍋,名心山霎時間沸騰起來。
===第38章 天命===
“連左使都遇害,咱們還會遠嗎?”
“妖邪橫行,天理何在?”
“是可忍孰不可忍,此時不證道,更待何時!”
明心峰群情激奮、上下沸騰,對妖怪的恐懼在一個個鐵籠中猙獰面孔的鼓動下迅速轉化成憤怒的烈焰,殺妖聲震山野,可誰也沒有提及鎖妖塔是專為誘導妖怪、攫取妖靈的邪惡陣法。
袁玨雙臂高抬又緩緩地放低,嘈雜的叫囂聲漸漸趨于平靜,他便接著又道:“本座深夜修煉,感知左使一縷殘魂被蛇妖妖靈侵襲……”
“首座的意思,左使的死必與蛇妖有關?”下面高聲打斷,怒意盡顯。
袁玨垂眸俯視,白衣飄蕩宛若神祗,極為緩慢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