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無妨,這是我師兄。”
北冥城里何曾來過這樣神仙般人物,老嫗頓時覺得尋女有望,連忙顫巍巍地道出經過,可說來說去只知道女兒名叫晴雁,半月前的某日突然失蹤,自此杳無音訊,任她問遍鄰里依然無跡可尋。
老嫗口中的晴雁乖順聽話,絕不可能不打招呼便棄家而去,必是居心不良之人趁自己離開時將女兒強行拐走,可憐她早年喪夫、晚年失女,落得個孤苦伶仃的下場。
二人將老嫗扶回家中,留下錢糧,折騰到午間才出來。
郁安寧想起老嫗境況,內里有些酸澀,雙手攏在袖中道:“師兄不會怪我耽誤工夫吧?”
沈曜望他一眼,“怪有何用,已經耽誤了。”
郁安寧撅了撅嘴,“可四條絲帕拼合在一起,到底是什麼鬼畫符?除了母親的名字啥也看不懂……誒呦~”
“少見多怪。”沈曜修長手指于他額頭一彈,眸底帶著笑意,“那是傳說中的鯤,黑點標記的位置是鯤的眼睛。”
郁安寧望天,“沒準兒鯤的眼睛有整座城那麼大……”
說話間,面前出現沈曜放大的臉,他雙臂一抬,用風帽兜回郁安寧的腦袋,“昨天不還頭疼嗎?”
“對啊師兄,不僅頭疼,還總夢見一個人,一個陌生的男人。”郁安寧蹙眉道,“可能我跟這人有什麼淵源。”
“哦?”沈曜放緩腳步,挑眉問,“什麼淵源?”
“嗯……”郁安寧咬唇思考,“沒準兒欠他很多錢?”
沈曜仿佛踏空了一下,面色不由沉了沉,拉住他的手道:“走。”
郁安寧:“師兄知道去哪兒?”
“吃飯。”
“……你一說我還真餓了。”
“……”
繞過北冥城最為熱鬧街市和最為豪華的酒樓,兩人七拐八彎來到破敗雜亂的舊城棚戶區,行人往來如織,販夫走卒、三教九流皆匯集于此。
沈曜衣袍顏色素凈,卻是低調的奢華,一臉淡然地走進路旁草棚,坐在角落
間油漬斑斑的長凳上。
郁安寧知道他甚愛干凈,帶著抱歉的笑容。
沈曜望著奔忙在密匝匝桌凳間的店小二,“向他打聽一下。”
郁安寧做了個“明白”的手勢。
“快快快,走遠點兒!”不知看到什麼,店小二快步出去,一頓亂轟,“說你呢,聽沒聽見,別逼我動粗啊!”
郁安寧眉頭一皺,起身跑到外頭,迎頭見小二提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往遠處扔,若非一雙眼睛驀地露出,他真以為那是堆爛麻布。于是上前阻攔,“喂,一位老人家,你何必如此?”
店小二回頭一看,勉強陪笑,“這位爺,咱們也得養家糊口,小本生意賒不起啊,他堵在門前誰還能進?”
“拿去。”清冷的聲音道,
“破布”驀地一抖,兩眼放光地沖向沈曜手里熱氣騰騰的兩屜包子,也不管燙,抓起就往嘴里塞。
小二見麻煩解除,趕緊滿臉堆笑將他們迎了回來,“二位不是本地人吧,真是心善,來點兒什麼?”
郁安寧摘下風帽:“包子吧,他們吃得好香……”
小二盯著他仿佛被電到一樣,呆立半晌。
沈曜面色沉沉:“還不去拿?”
店小二:“哇,這位客官還想吃點什麼,給您打折。”
郁安寧:“哦,對了,順便向你打聽個事兒,我們進城時碰到……”
“一個老婦人是吧?”店小二緊接著茬問,
“對對,她在找……”
“找她家女兒是吧?”
“沒錯,兄弟你咋……”
小二擺好碗筷,“這話別人要問,我定然回答不知。客官是善人,不妨多說兩句,”他微微弓下腰,壓低聲音,滿臉神秘地湊近郁安寧,一扭頭,險些被沈曜的目光給凍死,下意識地向后避了避,“那柳老太太的閨女,二十年前就沒了。
”
沈曜眸底泛著冷意,“這麼說,晴雁已然過世?”
店小二低叫:“哇,失蹤這麼久跟死了有啥區別?”
沈曜目光射向他,不怒自威,“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店小二一頭冷汗,頻頻點頭道:“沒錯沒錯。”
郁安寧心說師兄你語氣這麼嚇人作甚?又問:“沒有找過嗎?”
店小二感嘆,“怎可能不找?憑老太太這股子勁,七八年間沒斷過,城里城外都找遍了,這麼個大活人居然一點兒蹤跡都沒有,我想八成失足掉山旮旯里了,沒準兒哪天發水給沖出來,你們信不?”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接話。
郁安寧一低頭,忽見籠屜滿當當壘了兩層,驚問:“師兄咋要了這麼多?”
“怕你吃不飽,”沈曜笑容滿是寵溺,“都吃了,不要剩。”
“這是想撐死我的節奏?”郁安寧小聲叨咕,每種餡兒都嘗了一遍,冷颼颼的感覺從對面產來,嘿嘿笑道:“師兄怎麼不吃?”
沈曜旋即微笑,“我不餓,你再多吃一點。”
郁安寧:“……你笑得我好害怕。”
使盡洪荒之力,郁安寧吃下不到三分之一,看見包子就要吐出來。
小二在一旁問:“客官還想來點兒什麼?”
沈曜道:“打包。”
郁安寧:“師兄,我先出去吐一會兒。”
沈曜眸底似有笑意,對小二道:“給外面行乞的人都分一些。”順手扔給他兩串錢,“這是勞資。”
“得嘞。”捧著沉甸甸的銅錢,店小二眉開眼笑地忙活去了。
還以為真讓他吃完的郁安寧長長舒了口氣。
兩人沿著街道,一路都能看見有人狼吞虎咽吃包子。
正要轉彎,陰暗角落里低沉沙啞的聲音的傳入耳際,“兩位少俠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