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寧拼盡洪荒之力,隱約看見一襲背影。
刺骨寒意席卷后背,仿佛無數只手從地獄里伸出抓住他的后背,耳畔嗚咽震天,聲如鬼泣。
“啊啊啊!”郁安寧幾乎驚叫出聲,右手突然被一只溫熱大手握住,沈曜略帶嫌棄的面容從黑云里凸顯出來。
“早說讓你強加修煉。”清冷的音色夾雜兩分吐槽,郁安寧聽得眼眸帶笑,身體被他體內散發出的黑氣緩緩包裹。
“魔障要破了,”沈曜抬手將他護進臂彎,于耳畔輕道:“屏息。”
郁安寧聽話照做,腦海中風聲響呼嘯,想被塞進一個急劇縮小的洞里,五臟六腑都要被擠出來了,即將忍耐到極限,四周驀地一亮,霎時間安靜下來。
抬眼望去,一座城池高高聳立,黑漆大城門陰刻兩個大字:“北冥”。
郁安寧頭仰得風帽垂落,“又回來了?”
前面空無一人的大門,仿佛感知他們的到來,“吱嘎嘎”自行開啟,待兩人進入,又自顧自地關閉。
寒風呼嘯,雪屑打著旋兒掠過安靜的街道。
郁安寧偏頭望去,沈曜面色無比凝重,仿佛在等待一場生死之戰。
“師兄……”他話未出口便被沈曜打斷。
“那邊。”他抬手指著一個方向,幽暗的夜色中隱隱透著金色的光輝,“是魔障的出口,你一定要到達。”
“那你呢?”郁安寧脫口而出,不祥的預感迅速占據整個心房。
沈曜勾了勾唇角,露出無比溫柔的笑意,“我替你開路。”
“我要跟你在一起……”郁安寧還沒說完就被一道黑氣繚繞包裹,帶向半空,清冷的聲音道:“聽話。”
郁安寧拼命掙扎,“師……沈曜,你他娘的不能這樣,你聽見沒有?!”
好像地下有什麼東西被煮沸,騰起的濃煙登時充斥滿整條街道,一條條霧影自煙氣中鉆了出來。
待郁安寧看清全貌,蛇身虎尾、牛頭馬面的怪物密密麻麻站在眼前。
一個個瞪著猩紅色的眼睛,表情充滿怨毒。
“封擎你一人出來逍遙,把出生入死的兄弟拱手交留給叛軍,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居心何在?”
“沒錯,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對,不惜同歸于盡!”
怨氣沖天,彌漫四圍。
郁安寧掙扎道:“沈曜,快放開放我!”
沈曜手指一揚,郁安寧反而越升越高,語氣頗為冷淡,“這是心魔,除非你破掉魔障,不然留在這只會拖我后腿。”
他如此態度把郁安寧氣得七竅生煙,額頭青筋暴起,經脈血氣飛速流動,四肢猛地一撐,束縛的妖氣松動些許,緩緩消散。
郁安寧驚喜道:“嘿嘿,師兄你看見沒?”忽覺腳下一空,身體極速墜落,他竟忘記仍在半空,趕緊動用身法,差點面部直接落地。踉蹌起身,前方道路已被沈曜妖力裹成一團,喊殺聲連成一片。
郁安寧正欲上前拼命,沈曜的話忽在耳邊響起——欲除心魔先破魔障。
他猶疑片刻,轉身向城樓上跑去。
越爬越是奇怪,這座城樓
比普通的高出三倍不止,一座貌似純金打造的金光閃閃的大門矗立在正中央。
郁安寧快步來到門前,一俯身準備去推,手臂伸到半空卻似觸到無形的墻壁,再也無法近前。
“你就不怕里面有點什麼?”冷郁聲音回響夜空,宛若無波深潭。
郁安寧面色微變,抬頭見一道瘦長人影直直立在屋檐,衣袂飄揚,背著光看不清容貌。
郁安寧蹙了蹙眉,這個身影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我認識你嗎?”
夜色如水,寂靜之聲無聲。
郁安寧:“你是守門人?”
“算是。”
郁安寧腰桿挺得筆直:“如果我一定要進去呢?”
“急著破障救他?”黑影往旁側一指,“必須得過我這關。”短短兩句,似有千鈞之勢,令人不得不服從。
郁安寧目光追隨處,沈曜正以一敵百、浴血奮戰,妖力勢頭雖猛,卻有禁不住無數妖魔自地下汩汩冒出。
他心中愈發急躁,二話不說催動身法騰越而上,用盡打架技巧,舉起拳頭便向臉招呼,只見對方虛影晃動,后背忽受一記重擊,瞬間砸回地面,激起灰塵無數。
黑影立在原處,云淡風輕,“這點功夫自保都難,還想救人,簡直笑話!”
他話音未落,頓覺殺氣逼近,轉眼間郁安寧竟已來到面前,掌風蹭著他的臉頰飛過。
“打架時少廢話!”郁安寧落在一旁,雙眸晶亮,經脈中氣血方剛,無比流暢。
黑影微微一笑,饒有興致地看向遠處。
郁安寧回頭,眾妖圍攻的沈曜剛好被擊中后背,從半空直直栽了下去。
“師兄!”郁安寧目眥欲裂,殺意騰騰,恨不能□□沖過去。
“拿出點真本領。”黑影音色沉沉,“再晚可來不及了。”
夜霧中,隱約傳來爆喝之聲,仿佛破釜沉舟絕殺之境,郁安寧心頭一陣狂跳,竟聽不出是不是沈曜。
腦海中情景交融,碎片紛亂無比,氣血奔騰、洶涌澎湃,可是自那一聲起,紛紛奔涌而下,于小腹處匯集。
黑影卻不打算給他喘息機會,變換招式極速攻來。
郁安寧一顆心被沈曜占據,救人心切到達極點,反而冷靜下來。
雖然對什麼口訣什麼功法一片空白,只用意念將小腹之氣旋轉凝結,睜開雙眸,眼底紅光乍現,一個紅色光球倏然劃破夜空,向著黑影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