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經排一段時間,站在了隊列中央,離隊尾隔著好幾條隔離帶,前后都是人,不方便出去。
——或者又想去買一張同樣的、不用排隊的、貴一點的票。
但湯執只是想想,不會去買,因為再過十五分鐘就要排到了。
而且就算買了快速票,湯執和他們仍然是不同的。
站在湯執后面的青年在和身后的人手腳并用地說話,因為動作太大,頂了一下他的背。
對方立刻道歉,湯執沒有回頭,說“沒關系”,又低頭拿出電量不足的手機,機械地看一些很可愛的圖片。
過了二十分鐘,湯執終于走進了海洋館。
海洋館面積很大,小孩含量很高,湯執剛進門,就有一隊穿著制服的小學生模樣的小孩,圍在兩名老師身邊看珊瑚介紹。
湯執踱到他們身邊,蹭聽了一會兒,學到不少海洋知識。
不過他排隊站得太久了,頭又漲又暈,渾身發冷,也怕碰到徐升會尷尬,在水母展廳找到了休息的座位,坐了二十分鐘,然后搭電梯去了南極展館。
一出電梯就是企鵝區,四周溫度有一點低,一陣冷意涌來,湯執打了個寒顫。
他出門時隨便地穿了一件衛衣,很舒服,可是不保暖,只能抱著手臂,蹭到欄桿邊,向下張望。
企鵝們成群結隊,大小不一,但是各有各的可愛。
湯執看得很入迷,趴在欄桿上,每只企鵝都認真地觀察過去,在心里給它們起了很多奇怪的花名。
后來實在冷得待不住了,湯執才站直了,在南極展館溜達了一圈,往電梯方向走。
湯執已經沒力氣了,打算下次再來仔細看別的展館,現在先去醫院,看完媽媽,還可以配一份退燒藥吃掉,到了明天早上,身體一定能夠痊愈。
走出海洋館前,會經過兩家很大的周邊商店。
湯執沒有忍住,進去逛了逛。
就像廣告里說的那樣,南極區的周邊在打折,企鵝和海豹玩偶買一送一,還有很多電動玩具,有些帝企鵝會走,有些海豹會在木板上滾來滾去,發出咯噠咯噠的響聲。
湯執又很著迷,在電動玩具的柜臺看了很久。
一個年輕又熱情的售貨員女孩一直站在湯執身邊,他拿起什麼玩具,都給他介紹。
湯執有點不好意思,很想買,可是他現在住在徐升家,沒有地方能夠放大件玩具,就算是小玩具,拿到徐升家,似乎也不太禮貌,而且可能會被徐升罵。
所以他決定不買,等到以后有了常住的家,再過來買,對女孩說:“我下次再來買。”
女孩可能是勤工儉學的學生,用有點遺憾和不解的眼神看著湯執,小聲說:“但你很想要吧。”
“現在住的房子沒地方放。”湯執說。
她看了一眼排著隊的柜臺,突然說:“等等,我送你一個。”
然后走到另一邊的矮柜上,拿了一個很小又很可愛的鑰匙扣,要湯執等她,想拿去買單。
湯執當然不可能讓售貨員為自己付錢,追上去對她說:“不要送我了,我剛才沒看到這個,我自己買吧。”
一開始,女孩一定想要自己給湯執買,但一名似乎是銷售主管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微微皺起眉頭,叫女孩的工號,問她“怎麼回事”。
湯執順手把女孩手里的鑰匙扣拿了過來,對她說:“麻煩你了,要你給我介紹這麼久。”
恰好有一個柜臺空了出來,湯執便走過去買單。
鑰匙扣不貴,但湯執沒有拿現金,也沒有拿卡,本來要用手機付款,但手機可能是因為電量過低,一直在進入支付頁面時卡頓閃退。
買單的店員還在等著掃他的碼,他尷尬地抓著手機,正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手機突然來電話了,徐升打來的。
湯執按了接聽,電話還能接,雖然頁面也有點延遲。
“你在哪里,”徐升語氣不大好地問他,“不是去醫院嗎。”
“……”湯執有點心虛,沒有回答,徐升又說:“往后看。”然后把電話掛了。
湯執沒有馬上轉身,先把鑰匙扣放在柜臺旁邊,不好意思地問店員:“我可不可以稍等一下再來買?”
店員說“當然可以”,湯執才回頭,看見徐升拿著手機,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身旁趙韶不在。
湯執沒動,徐升嘴唇動了動,說了兩個字。
徐升說得很輕,店里又比較嘈雜,隔著一段距離,湯執幾乎沒有聽見徐升的聲音,只是看口型,覺得徐升說的應該是“過來”。
湯執慢慢走了過去,走到徐升面前,像一個逃課被抓的小學生,眼神閃爍不敢看他。
“你站在那里干什麼。”徐升聽上去心情不怎麼樣。
“你怎麼只剩一個人。”湯執顧左右言其他。
“關你什麼事,”徐升沒好氣地說,看了湯執幾秒,又說,“趙韶在對面的店里,我說我過來找人。”
“我手機快沒電了,”湯執告訴他說,“付款碼跳不出來。”
湯執鼓起勇氣看徐升,發現徐升看自己的眼神又像在看一個弱智,湯執馬上說:“我知道錯了,別罵我了。”
徐升嘴唇動了動,最后好像控制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