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升很清楚地看到湯執笑了。
“小時候怎麼這麼傻啊。”湯執發表了很危險的發言。
但很快,湯執又沒再笑了。他翻到前面看了第一頁,然后坐在地上,抓著報告發了一小會兒呆。
過了片刻,湯執好像做了什麼決定,把東西放在一旁,站起來出去了,沒有關燈,好像是出去拿什麼東西。
徐升沒動,只等了很短的一段時間,湯執就回來了。
湯執右手抓著不知什麼東西,左手拎起盒子,把盒里的東西倒空了,又把鑒定報告塞了進去,拿著盒子站起來。
四顧后,他走到離徐升站的屏風很近的位置。
徐升起先不知道湯執為什麼過來,湯執把捏著的軟煙盒丟在地上,露出手心的塑料打火機,才想到到,整個房間只有屏風旁有一小塊露著大理石地板的區域,而湯執可能是要找個沒有易燃物品的地方。
湯執半蹲著,那起盒子里的報告原件,拇指摩擦了幾下,打出了火苗,火苗很小,碰到了紙的尖角后,沒多久就著了。
徐升其實離湯執很近,甚至可以看清湯執有點平的唇角。
看清眼睛、睫毛,看清他很白很瘦的手。
看湯執自作主張地把著了火的紙丟進了徐可渝的鐵盒子里。
火燒起來了,發出很小的噼啪聲,燒得往里卷,照紅了湯執的手。
湯執撿起地上的煙盒,倒了一根煙出來,咬著點燃了,像個混混一樣蹲著抽煙。
抽了幾口,湯執突然放下煙,咳了幾下,罵了一句臟話,又繼續抽了。
徐升聞到灰燼和煙灰的味道。
很快,紙燒沒了,但是湯執的煙還沒抽完,他蹲著抽完了煙,把煙蒂按熄在鐵盒里,發幾秒鐘呆,拿起了鐵盒,去了浴室。
徐升聽到水流的聲音,后來水流聲停了。
片刻后,湯執拿著盒子走出來,哼著怪腔怪調的歌,經過屏風,走到了床頭柜旁,把愛情證物和信全放回原處,重新把盒子放回去。
湯執俯身時也在哼歌,徐升看見他背上凸起的脊骨,突然想起有一天夜里,可能是婚禮的前夜,在樓下,徐可渝把湯執壓在沙發里。
徐升讓徐可渝上樓,她聽話地走了。
湯執仰著臉,用手遮著眼睛,呆呆坐了很久。
那時徐升是覺得湯執很麻煩,好像就他一個人事多。
碰他幾下能怎麼樣。
徐升想起自己問徐可渝“你喜歡他什麼”,徐可渝說“他很善良”,“也很厲害”。
然后湯執走了出去,徐可渝房間的燈熄滅了。
第二卷 巴別塔
第40章
二十三歲生日的早晨六點半,湯執被鬧鐘吵醒。
他的嗓子疼得像被刀片刮傷,腦袋像被攪散了凝不起來,頭一個能稱得上想法的想法是,昨晚燒鑒定報告,不該順便抽那根煙。
湯執睜開眼睛,外頭還沒全亮,眼前模模糊糊一堆,他調整焦距,坐起來,手放在柔軟的被子上,垂著頭。
過了一小會兒,湯執掙扎著起床洗漱了。
他走向浴室,腿根好像比昨天醒來時還要酸痛。
湯執先是心想徐升力氣未免太大,下次希望他輕一點,走到鏡子前,又清醒了過來,立刻轉變思路,想:最好還是別有下次了。
洗漱后,湯執仍舊虛弱無力,在沙發上坐了一小會兒,將背包拉過來,從側袋里找出昨天吃剩下的退燒藥,又搖搖晃晃站起來,打算下樓拿水吞服,沒想到一打開門,徐升衣冠楚楚地站在門外。
他的手抬在半空,好像正準備敲門,看到湯執,短暫地怔了怔,而后放下了手。
“徐總。”湯執下意識地叫了他一聲。
徐升看著湯執,但是沒有說話。湯執注意到徐升穿得很正式,正式到似乎不應該出現在早上七點的家中。
不過徐升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并且都不關湯執的事,湯執便只是開口問徐升:“找我有什麼事嗎?”
徐升沒有馬上說話,他盯著湯執的臉,過了片刻,他伸出手,展開掌心,湯執看到了他手心的那個小小的電動企鵝。
“是不是找不到了,”徐升告訴湯執,“昨天下車你忘拿了。”
電動企鵝擺在展示臺上的時候看上去也不是特別小,躺在徐升手里,才顯得那麼袖珍。
但也不算精致,只是很小而已。
湯執抬頭,又看了看徐升,有點猶豫地說“謝謝”,把小企鵝從徐升手心里拿起來。
企鵝好像在徐升手里待了很久了,整個塑料外殼都被徐升的體溫捂得溫溫的。
“不用,”徐升對湯執說,又自顧自說,“你找不到會著急,就順便拿來給你。”
他西裝革履來給湯執送玩具,又總是覺得湯執會因為玩具不見而慌張,讓湯執產生了一種徐升給他的小企鵝是稀世珍寶的感覺。
湯執把企鵝抓在手里,有點遲疑再次說“謝謝”,“辛苦徐總送來給我”,突然想起昨天和徐升借的卡還沒還,就對徐升說:“徐總,你稍等一下。”
而后他走回房里,先把小企鵝放到了茶幾上,然后又在包里翻了片刻,找出了夾層里那張薄薄小小的金屬簽賬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