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執不想讓徐升知道詳細情況,于是隨便說了一個溪城的美術館的名字,說去了那里。
“美術館晚上也開門?”徐升沉重歸沉重,沒有被他騙住。
湯執含糊說:“后來又在附近散了步。”
徐升看著他,沒說話,把手機還給湯執,告訴他:“下次記得帶手機。”
屏幕因為他的動作亮了起來,湯執低頭接過,看見有兩條未讀信息,竟然是徐升發的。
徐升做了個很奇怪的手勢,好像想把湯執手機抽走,湯執移開手,沒把手機給徐升,快速地解了鎖,讀到了短信。
“下午在干什麼?”
“?”
第二個問號和上一句話時間間隔很近,湯執覺得那個單獨的問號很好笑,順口揶揄:“徐總出門約會還有時間關心下屬啊。”
徐升愣了一下,對湯執說:“我沒約會。”
“江言說我去約會?”他皺起眉頭,不大高興地問。
湯執意識到徐升不知道江言跟自己通話的具體內容,馬上說:“沒有,他說你們下午不回來。”
徐升看著湯執,過了一小會兒,突然問湯執“你生氣了嗎。”
湯執張了張嘴,否認:“沒有。”
徐升沒什麼情緒地看著湯執,等了幾秒,突然不怎麼明顯地笑了笑。
湯執覺得自己臉有點熱,不再跟徐升爭執,想回房間了,沒走兩步,就被徐升拉了回去。
徐升的樣子好像比剛才輕松了一些,手按著湯執的肩膀,貼在湯執耳邊說:“湯執,你氣量很小。”
湯執心跳得很快,看著徐升,覺得徐升莫名很可愛,又無端有一點傷心。
所以湯執很快就把好壞都包括在內的所有情緒都趕走了,說自己被風吹得很冷,想要洗澡,躲回了房間。
這幾天他的手好了一點,拒絕徐升進他浴室,他費勁地把手抱起來,緩慢地洗了一個澡,又笨拙地把頭發吹干了,走回房間,發現徐升還沒有來。
前兩天他出浴室,徐升都已經在了。
湯執又等了幾分鐘,心里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快步走到徐升房間里,看到徐升在接電話。
徐升好像剛洗完澡,腰上圍著浴巾,頭發都沒擦,整個人濕漉漉的,發尾的水滴下來,順著緊實的腹肌往下滑。
他的眼睛本來看著地上,湯執推開門,他抬眼看湯執,沒有說話。
湯執看見他把耳邊的手機移開了一點,屏幕還暗著,對方好像已經掛了,但不知道掛了多久。
徐升的表情還是很平靜,仍舊像剛見面時,下一刻就會對湯執說出刻薄又無情的話的徐升。
但他盯著湯執的時候,湯執好像看到一股很濃烈的悲傷,被牢牢得關在徐升的眼睛里,門被鎖得很緊很緊,從悲傷通往表達的所有神經都被切斷了,讓徐升成為了一個沒有辦法難過,也沒有辦法快樂的人。
徐升平和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湯執,像在等湯執過去安慰他一樣,于是湯執走過去,伸手抱他。
水也滴到了湯執身上,把湯執弄濕了。
來自徐升身上的熱的水汽像一座堅固的堡壘,把湯執容納入內,徐升的肌肉隔著湯執太薄的浴袍,他的手很輕地搭上湯執的腰。
“說她走得不太痛苦。”徐升安安靜靜地對湯執說。
“沒留遺言。”他說。
湯執看著徐升臥室的墻壁,指腹碰在徐升微涼的背部皮膚,下巴蹭著徐升還濕著的肩膀,想到自己燒掉的那份鑒定書,又靠徐升更緊了一些,偷偷地使用出一種在他自己很難過時,想要獲得的撫慰的招數,把臉貼在徐升的臉頰上,輕輕親了親徐升,沉默地擁抱徐升很久。
第48章
徐升按照徐鶴甫的要求完成了收購簽約。
中午十二點四十分,他從溪城起飛。
事情都辦完了,因此徐升把律師和談判員都帶上了,湯執主動坐了后面較窄小的座位,在徐升一點都看不到的地方,徐升有些焦慮難安。
徐鶴甫已經回濱港了,將徐茵的靈堂設在主宅旁的一所偏宅內。
其實按照規矩,這時候該出殯了,但徐鶴甫說,等徐升回去守一夜再出不遲,徐茵的遺體便在靈柩里多躺了幾十個小時。
徐茵身體還好的時候,替徐鶴甫管理著幾個房產公司。
那時徐升也偶爾幫母親做做事,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少。
從前年起,母親常常身體不適,徐鶴甫要她從位置上退下來了,將她主管的東西拆了,分給了幾個小輩,而后正式將船運和港口貿易公司交給了徐升。
徐升很忙,除了例行探望,沒有太多陪伴她左右。徐可渝性格向來孤僻,與徐升溝通很少,母親病后,她大多數時候待在自己房里,或者獨自出門逛街,并不經常去醫院。
因此徐茵的最后兩年過得冷清孤獨。
徐升對母親的感情,很難一時說清。
在首都時,徐茵是無功無過的母親,或許有些冷淡,但尚算盡職的生母;回濱港后,徐升被徐鶴甫帶在身邊,徐茵沒有話語權,很少替徐升爭取什麼,不過徐升并不自己的遭遇歸咎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