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酒店住吧。”陸鳴看出他不想回學校,但也實在不想他頂著傷口到處亂晃悠。
趙舒銘還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兒?”
沒再多說,陸鳴偏了偏頭,示意他走吧。
“酒店?”趙舒銘頓時無語,上一次情況特殊就不說了,這次兩個男人單獨去開房,細細一想十分微妙。
他心里這麼想著,腳已經跟著走了。出門繼續打車,去的還是上次住的那家四星級。幸好身份證放錢包里,都是隨身帶著的。
一系列的手續仍是陸鳴一手包辦,趙舒銘進了房間才發現。
兩張床。
他居然為此驚訝了一下,然后就為自己這種驚訝囧了。
“怎麼了?”陸鳴在門口調高房間溫度,走過來拿起桌子上的酒店菜單翻看,一邊問他。
“沒、沒什麼。”趙舒銘清了清嗓子,“不是,我的意思是在外面遛一遛就好了,還要外宿一晚嗎?”
“你才把腦袋磕了,寢室那種環境怎麼休息得好?”陸鳴說得理所當然,“去床上把腿蓋著,你不冷嗎?”
上身套了羽絨服,下面只穿著籃球短褲,說不冷還真是假的,但年輕人血氣方剛也不是不能忍。趙舒銘爬上床,扯開被子蓋住腿。
陸鳴繼續翻菜單:“豬肚雞套餐吃嗎?”
趙舒銘一聽腦子里就想起了豬肚雞那香濃的味道,食欲瞬間就上來了:“行!好久沒吃了!你這麼一說突然好想吃。”
陸鳴頓時想起:“不行,里面有胡椒。還是這個吧,清燉獅子頭。”
趙舒銘:“……不,我要吃豬肚雞。”
深深看了他一眼,陸鳴打電話訂餐,清燉獅子頭,炒時蔬。
這菜單一聽就要了趙舒銘老命,太清淡了,根本不想吃,在床上怒吼:“好歹點個回鍋肉吧!下飯的都沒有!”
“再要個煎蛋,酸菜粉絲湯,米飯。”陸鳴說完菜單,掛了。
趙舒銘踢開被子倒在床上,一臉不高興。
“等你傷好了再吃。”陸鳴走過來,幫他把踢開的被子蓋好,“我出去一會兒。”
趙舒銘有氣無力地問:“哪兒去?”
“很快就回來。”似乎怕趙舒銘瞎折騰,他猶豫地叮囑道,“你就在床上躺著。”
旋即風一樣地出了門。
陸鳴一走,趙舒銘就覺得房間里靜得過分,只好打開電視制造點背景音無聊地玩手機。他在人際關系上變得越來越懶,已經沒有什麼聊天對象和群了,微信的未讀消息再也沒有以前那麼多,手機也沒什麼好玩的。
酒店的電視有點播系統,趙舒銘翻來翻去的居然找到了方言版的貓和老鼠,戳開來看得一個人笑得前俯后仰。
房門響,菜送上來了,趙舒銘把菜放桌上,繼續看電視。再過了十分鐘,陸鳴才回來,一看菜還放著:“怎麼不先吃?都冷了。”
“沒冷。”趙舒銘利索地下床,擺開碗筷,抱怨道,“本來對著這一桌子菜就沒胃口了,一個人就更吃不下。”
“先把褲子穿上。”陸鳴把手里拎的紙袋子遞給他。
趙舒銘無奈地接過來,直接就穿上了,長度剛好:“……早知道回寢室了,搞得這麼麻煩。”
“你轉過去。”陸鳴示意趙舒銘側身,彎腰幫他把褲子上的名牌給扯斷,順手丟進垃圾桶,不輕不重地懟道,“不是你不想回學校的嗎?”
趙舒銘無話可說,坐下吃飯。
四星級酒店的飯菜味道卡在標準水平,奈何趙舒銘吃不習慣這麼清淡的東西,勉強吃完大半碗飯就不想吃了,端著碗看電視。
陸鳴一邊聽著電視里風車車假老練的配音一邊聽著趙舒銘哈哈哈哈的魔音灌腦,這飯吃得也一言難盡:“有這麼好笑?”
“不好笑嗎?”趙舒銘擦著笑出來的眼淚,學著電視里的方言腔調對陸鳴道,“你這個瓜娃子。”
說完就笑倒在床上。
陸鳴:“……”
吃完飯,他把餐盤放在門口,打給前臺讓人上來取,便坐到自己那張床上,看著趙舒銘笑來笑去。
他的視線實在極富存在感,趙舒銘揉了揉鼻尖,側頭問:“怎麼啦?”
陸鳴問:“痛嗎?”
趙舒銘完全忘記自己腦殼剛才被開瓢了,被他這麼一問還愣了好一會兒,順著陸鳴的目光按了按紗布。
本來他想像剛剛對趙舒蔚說的那樣重復一遍,話到嘴邊卻又不知怎地想逗逗陸鳴,于是點點頭笑道:“痛啊,那醫生騙人。”
這話倒也不是全然在說謊,針扎進去確實不是很痛,但是線在肉里拖動的感覺簡直令人毛骨悚然,不能想,一想就牙酸。
陸鳴有些怔忪,眼圈忽然紅了。
趙舒銘本來興致勃勃的笑容一僵:“?!”
陸鳴立刻偏過頭去,但是趙舒銘已經被嚇到了:“哎?不、不是,我剛騙你的,我不疼……”
他從床那邊手腳并用地爬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想去看陸鳴。
大概是緩和好了情緒,陸鳴轉回來,頭還是埋著的,悶悶道:“對不起。”
這道歉來得太莫名其妙了,趙舒銘哭笑不得道:“你說對不起干什麼?又不是你撞的。”
陸鳴搖搖頭。
趙舒銘只得道:“嗨呀,不疼,真噠!”
“我……”陸鳴張口,卻只吐了一個字,就抿緊了唇角,頓了頓,鄭重道,“我以后不會再讓你受傷的。
”
這回輪到趙舒銘愣了,這話說得沒頭沒腦還傻里傻氣的,就好像每一個還不知世事深淺的少年郎對著重要的人鄭重許諾,和陸鳴給人的銳利印象十分不搭,但就是這句話讓他霎時間甚至覺得有點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