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辭氣息顫抖,默然半晌,含糊著“嗯”了一聲。
此時天已黑透,但庭院燈攏出一團團暖黃的光暈,不遠處還有傭人路過。
“在這里,可以嗎?”霍聽瀾征詢著意見,像個耐心的獵手。
比起封閉的室內,花園顯然能為葉辭帶來更多安全感。
而安全感,意味著放松戒備。
葉辭努力擺出張無所謂的冷臉,胡亂點了點頭。
“那就在這里。”霍聽瀾仍立在原地不動,“你會主動釋放信息素嗎?”
“什麼?”葉辭抬眸,模樣懵懂,“不、不會。”
他才當了多久Omega,腺體都沒發育好,哪會這個……
霍聽瀾稍作沉默,給葉辭喘息的空隙。
像攥著一尾溜滑的、膽怯的小銀魚,攥得越緊,魚脫手得越快。
他得不輕不重地攏著他,不驚著他,卻也讓他跑不了。
片刻后,霍聽瀾慢聲道:“那我可能需要離你近一些。”
葉辭緩過來了些,強作鎮定道:“隨便。”
霍聽瀾走近了幾步,繞到葉辭身后,提醒道:“阻隔貼要撕掉。”
“喔。”葉辭手抖得厲害,怕人發現,硬邦邦地說:“你撕吧。”
阻隔貼已貼了好幾個小時,邊角失去黏性,微微卷翹,霍聽瀾用指尖掐住,謹慎地沒觸到葉辭,將阻隔貼撕下來攥在手心。
散發著潮氣的、微熱的汗液混著Omega信息素沁入掌紋,霍聽瀾的眸子神經質地動了動。
葉辭的后頸已被Alpha信息素刺激得泛粉,覆著薄汗,反著一星水光。阻隔貼去除的一瞬間,香子蘭甜糯如奶油的味道驀地彌散開,基因層面的絕對契合帶來的撫慰如溫滑泉水,溜溜地、熨貼地包裹住霍聽瀾每一條狂躁暴虐的神經與疼痛抽搐的血管,僅一瞬間,那些令人煎熬的癥狀消失得如同不曾存在過……
甜蜜的香子蘭。
是在上一世反復安撫過他的氣息。
那麼熟悉。
那麼令人眷戀。
霍聽瀾的呼吸驟然粗重,太陽穴浮凸的淺青血管伴隨著心臟劇烈彈跳,像瀕臨溺斃者破水而出,他渴求地呼喘著,微微戰栗著俯下|身體,與葉辭的距離登時拉近。
灼熱粗重的吐息反復噴灑在后頸上,像被一頭饞涎滴淋的猛虎攀住了后背,會不會被敲骨吸髓、拆吃入腹,全看那餓虎是否良知尚存,葉辭從脊椎到顱頂倏地麻成一條,皮膚被高侵蝕度的A+級信息素刺得又疼又癢,渾身寒毛都駭得豎了起來,像只呈防御姿態的刺猬。
“等等……”葉辭撐不住了,他往前躲了一步,本能地想跑。
霍聽瀾竭力找回理智,避免把葉辭嚇跑。
他展臂按住葉辭前面的樹,隔空將人圈禁住,喉結震顫著,嗓音喑啞,近乎不要臉地哄誘自己青澀的愛人:“別怕,只是治療……別動……”
他們的肢體確實沒有接觸,但離得太近了,Alpha的肌肉硬熱,燒紅的炭塊般烘著背部,烘得葉辭頭面充血。他以為他能咬牙忍受,可原來他不能,對另一個Alpha的抗拒與意志力彼此絞擰、碾磨出令人牙酸的金屬聲,倏地,兩股力量的較量抵達臨界點,火星迸射,兩人身體空隙間的曖昧氣息被轟然引爆……毫無征兆地,葉辭野貓般躥了起來。
后腦似乎撞到了什麼,撞得霍聽瀾悶哼一聲,可葉辭什麼都顧不上了,他的臉熱得都快熟了,一溜煙兒地跑沒了影。
花園重歸安靜,唯余夜風颯颯。
襯衫前襟沾了幾滴血,霍聽瀾抽出絲帕,不失從容地折了兩折。
隨即,他用絲帕捂住被那顆小腦袋撞得生疼的鼻子,明明負了傷,卻像占了什麼便宜似的,低低地笑了。
……
霍聽瀾多年飽受病痛折磨的Alpha腺體對葉辭的信息素高度敏感,僅僅是離近嗅了那麼兩口,效用便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直到臨睡,他都沒再遭受種種癥狀的侵擾。
他閑散地倚在床頭翻閱幾份不太重要的文件,手機保持著亮屏,是葉辭的微信界面。
無他,僅僅是好奇葉辭這次會維持“對方正在輸入……”的狀態多久。
而葉辭果然不負他所望,無效操作了二十多分鐘。
霍聽瀾含笑輕嘆,在逗小先生的樂趣與紳士風度間進行了一番取舍,最終決定保持目前的良好形象。
他拿過手機敲了幾個字,幫葉辭打開局面。
[霍聽瀾]:我沒生氣。寫完作業早點休息。
許是終于松了口氣,那邊回復得很快。
[葉辭]:對不起,我是不是撞到您了?
[霍聽瀾]:嗯。
[葉辭]:撞到哪了?
緊接著又是一條。
[葉辭]:沒撞壞您吧?
[霍聽瀾]:鼻子。
霍聽瀾先回應了前一條問詢,隨即輕撫鼻梁,咂摸著葉辭無意間流露出的急切關心,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后,他刪掉了“沒撞壞”,含著笑,重新打了三個字。
[霍聽瀾]:撞青了。
葉辭一下子不吭聲了。
連“正在輸入”都沒了。
這是……逗狠了?
半晌沒得到回應,霍聽瀾用指尖輕叩著屏幕,打算說點兒什麼給葉辭個臺階下,揭過這頁。
可就在這時,他臥室外的走廊上忽然響起一串腳步聲,謹慎的,步子壓得比小貓兒都輕,正常人應該是聽不見的。
然而男風身為頂級Alpha,霍聽瀾的耳力太好,這點兒窸窣微響他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