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哭了,揚哥,替你,你說,我聽著呢……”邢燁抱著那個頭依舊泣不成聲。
“替我……”揚哥話到嘴邊最后還是閉上了,他搖搖頭,“沒……事,替我……好好活下去……”
上一秒血還是燙的,像巖漿,硬生生地在邢燁身上燙出個洞來,下一秒,鮮血就瞬間凝固,像冰渣一樣,懷里的人突然毫無生氣,沒有知覺般地睡著了。
“不要!”
猛的從睡夢中驚醒,邢燁大口喘著氣,失神地坐在床上,寢室里沒什麼人,大多在吃晚飯,離得遠的也在補覺,附近的就只有祖炳還坐在小馬扎上看軍事理論。
邢燁坐在床上一動不動,聽見耳邊傳來的腳步聲,他慢慢回過神來,祖炳端了一杯水給他。
“謝謝。”邢燁開口說,看見眼前仍舊端著的水,他才反應過來剛剛說話沒有聲音,他清清嗓子,重新開口道,“謝謝。”
祖炳轉身就走的動作頓住,眼睛在他臉上不經意地一掃而過,然后又忍不住回到他臉上去。
是做噩夢了嗎?又夢見什麼了呢?非常的難過嗎?怎麼……還哭了?
上手去摸那顆順著臉頰滴滑落下來的淚水時祖炳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干嘛,直到邢燁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我自己……”
“抱歉。”祖炳仿佛觸電般迅速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轉身出了門。
多久了呢?邢燁心里算了算,快五年了吧,離山羊死去竟然都快到第五年的忌日了,前兩年任務過后總是噩夢連連的,調養好了一段時間后最近好像又開始了,山羊在天之靈是有什麼不放心嗎?
他把臉深深地埋進自己的手掌心里,回想起山羊臨走前說的話,他腦子里有根神經好像突然有點清晰起來,那句“替我……好好活下去”的原句后面本該跟的是什麼了。
從床上蹦下來,他一出門就遇上了周燼文,在門口行了了個禮,剛準備跑就又被喊住。
“干什麼?”邢燁問。
“你干什麼?臉色這麼差勁?”周燼文把他往門口后面帶了帶。
邢燁欲言又止。
周燼文疑惑地看著他,“有事說事。”
邢燁嘆了口氣,然后搖頭,“算了。”
“嘿你這小子……”周燼文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然后又看了眼周圍的人,悄悄靠近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
“啞巴啊?好歹給句話啊?”周燼文說。
邢燁猶豫著,最后猛地一點頭,“行。”
周燼文暖心地笑開臉,抬手在他頭發上亂搜了一把,“別不像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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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老舊的口琴被人從兜里拿出來,邢燁斜靠坐在一塊不太平整的石頭上,抬頭往上望,天空布滿了繁星。
四下無人,口琴被他舉到嘴邊,旋律緩緩地從他口琴里面發出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低沉的嗓音,動聽的旋律,邢燁不禁偏頭看過去,那人唱完后便拿著口琴吹了起來。
……
“來,先跟著我唱一遍,我再教你怎麼吹。”
“哎呀,學不來,我唱歌難聽。”
“嘖,誰天生就會的啊?誰不是由不會到會……”
“哎呀呀……”
“哎呀呀,別婆媽了,快點開個嗓,我聽聽你怎麼樣?”
“……。”
“唱啊!”
被那道充滿鼓勵性的眼神盯久了,邢燁明顯都不好意思了,一下起身,“我……我去水牢逛逛。”
“沒意思。”那人看著他的背影吐槽道。
那人吹口琴的時間并不多,但邢燁每次都能聽見,在那個山卡卡里,旋律悠長,余音繞梁。
“真不學啊?”那人笑著晃了晃手里的口琴,“再不學沒機會了。
”
邢燁無奈地一屁股落在他身旁,沖他一抱拳,“后會無期啊山羊。”
“哎你可真的沒意思啊。”山羊把口琴塞到他手里,“不唱也不影響學。”
“好為人師啊~”
“嘖,成語是叫你這麼瞎用的嘛?”
邢燁摸著那金屬質地的口琴,然后瞇起眼睛看向山羊,無奈妥協道,“行吧。”
終于得到他的應允后,山羊笑開,“你這人,教你玩還得求著你,看著啊,就是吹吸1234567,很簡單的,試試啊……”
那個小半夜邢燁就在他的指導下吹那只口琴,吹的林子里的鳥都四散飛走了。
“等這次任務完成后我就接你回去。”山羊說。
邢燁把口琴從嘴邊拿下來,已經多久了呢?可能他也忘了,上一個讓他回去的人也都走了好多年了。
“我不回去。”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山羊腦子里迅速轉了一圈,一手攬在他的肩膀上,“就知道你小子叛逆,我已經打好報告了,等著我吧。”
“老楊啊,”邢燁嘆氣,“你不懂……”
不懂什麼,他沒繼續往后說了,老楊還沒來得及往后問,后面林子里的槍聲就突然響了。
——砰!
邢燁立馬偏頭往后看,周燼文手里提著兩壇酒上來,另外一只手還比著打Ⅰ槍的姿勢,完事之后還假裝吹了口氣。
“我記得營地明令不能帶酒吧?”邢燁問。
周燼文沖他比了個保密的手勢,“我喝,你看著。”
“……。”
就知道沒這麼好心。
“不然被別人發現你喝酒選訓你不完蛋了?”周燼文頗為善解人意般解釋道。
“這是理由嗎?”邢燁問。
“當然啊!”周燼文笑,“我是隊長你是隊長啊?敢質疑我?”
說不讓邢燁喝,周燼文還真是一口都沒留給他,邢燁兩手枕著頭往后躺在那塊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