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慢慢滲透整個繃帶,孔禾強忍著不做聲,額頭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
一邊撤退一邊請求支援,支援軍隊還要十五分鐘才趕得過來。
孔禾撤退中逐漸感覺到體力不支,加上大腿不慎中彈,現在也是行動困難,走兩步就得往前撲倒一下。
“老孔。”
在第三次倒地的時候邢燁終于發現了不對勁,摟在孔禾腰上的手逐漸變得粘膩濕潤,邢燁立馬伸出手看,鐵銹味瞬間撲鼻而來。
“孔禾!”邢燁驚呼。
隊友迅速停下來。
“老孔!”
“孔哥!”
“孔禾……”
“隊長……”,孔禾喘了口粗氣,“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我走不了了,你們先走與部隊會合,我殿后。”
“你殿個屁!”邢燁吼,“馮燦背他走,我殿后。”
孔禾搖頭,“隊長,你聽我的,我們本來就有一個傷員拖慢了行程,現在在帶上我大家的步伐只會更慢,你難道想讓全隊跟著送葬嗎?
”你給我閉嘴!“邢燁說。
”你給我閉嘴。“孔禾無奈地看著他,”你們就先和部隊集合再過來救我這不才合理嗎?“
”隊長,別猶豫了,沒多少時間了,敵人的迫擊炮馬上就要掃平這里了。“
周燼文握著孔禾的手,嘴里非常困難地下達指令。
”隊長!“孔禾兩眼炯炯有神道,“尖刀破曉,同生共死,為國獻身,無尚榮光。”
周燼文轉過頭,“大家把多余的子彈留給他,馮燦,你的□□也給他。”
邢燁痛苦地皺著眉,“我……”
“服從命令!”周燼文說。
孔禾握住邢燁的手,“服從命令啊,乖。”
“等著我,”邢燁說,,“等我回來救你。”
“嗯,等著你。”孔禾笑,“等你帶我一起回去品嘗那瓶好酒呢。”
……
“向前向前向前……”,孔禾趴著,鏡頭里瞄準不斷掃蕩過來的人嘴里輕輕地唱著,“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砰!
“我們是一只不可戰勝的力量~”,孔禾還沒這麼溫柔地唱過這首歌,他今天好像比以往要還要好心情地開唱,邊唱腦子里還邊畫小人估計隊友們跑到哪了,還要多久才能匯合成功。
“我們是工農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從不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斗,直到把反動派消滅干凈……”
最后一顆子彈用完,孔禾終于歇下來,背靠著掩體,手上摸著那兩顆□□,仰天長嘆,“終于可以休息會兒了。”
后腰在源源不斷地涌血,孔禾沒管,沖著天咂咂嘴,腦子里響起他和邢燁在機上的對話,“哎可惜了,走之前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等你喝上一口了還有你出任務的份嘛?”邢燁擦著槍好笑道,然后從兜里摸出一個東西遞給他,“忘記給你了,現在給你聞個味兒吧。”
孔禾伸手接過,那是一張酒標,每次邢燁送他一瓶新酒的時候都會附帶一張用透明膜把酒瓶上的標簽專門印下來的酒標,送給他留做收藏用。
聽著后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輕,越來越密集,孔禾把手榴彈別在褲腰上,沒一會他就被四面八方的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人端著槍站在不遠處看他,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抓到個活得了。”
孔禾把空槍扔掉。
那人慢慢走上前,“帶走。”
陽光透過密林照射進來,斑斑駁駁的光點落在孔禾的身上,他笑著抬頭看向太陽,“燁子啊,這下是真的可惜了宿舍里藏的那瓶你送我的好酒了……”
“如果有心靈感應的話,千萬記得給我送下來啊。
”
嗙——
手榴彈在頃刻間瞬間爆炸,彈片亂飛,土花四濺,硝煙戰火過后,四周又恢復了屬于自然界特有的平靜。
一只斷臂靜靜地躺在土堆上,手里還緊緊地握著那張沾滿了血跡的酒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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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孔禾死了。
彌漫在七隊里悲愴的氣氛長久不散,邢燁抱著狙擊槍靠在機艙的角落里默不吭聲。
武直嗚嗚地飛了幾個小時后才在操場停機坪降落。
大家一個接一個地下機,祖炳狙擊槍的鏡頭從每個人的臉上一一瞄過去,少了兩個人。
孔禾和邢燁。
他正疑惑著,周燼文好像沖大家說了幾句什麼話后和他們站成一排,然后都沖著西操的山微微垂下了頭。
像默哀。
腦子里蹦出這個詞的時候他的心臟都仿佛停跳了幾秒,誰……?
握著槍栓的手緊了緊,幾分鐘后,鏡頭里的人一一散去,空曠的操場上只剩下一個周燼文了。
大概又過了一分鐘,祖炳懸著的心在看見那個露出來的人頭的時候才放了回去。
邢燁從機上下來,然后徑直略過周燼文,結果卻被他一把拽住。
兩人好像吵了幾句什麼,鏡頭里也看不清他們倆的嘴型。
“你干什麼去!”周燼文皺著眉問。
“我說了,我回去。”邢燁推開他的手。
“胡鬧!”周燼文指著他,“你回去能干什麼?孔禾是能活過來嗎?”
邢燁仿佛一下被戳中了內心,他沒回答反而低聲問,“為什麼改變行動計劃?”
“服從命令。”周燼文也壓低了聲音。
“這次行動,”邢燁看著他問,“他們真的是想救臥底人質嗎?”
“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邢燁笑起來,“不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