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沒感覺到疼。
兩人齊齊倒在地下,邢燁胸口突然悶出一口血吐了祖炳滿臉。
“邢燁……”祖炳不敢相信地看著身上的人,他的手剛扶上他的腰,手上就一片濕淋淋。
向闖站在他們面前無力地垂下手,看著飛奔過去替祖炳擋槍的邢燁,“我沒想傷你的……”
周圍漸漸有警笛聲逼近,向闖苦笑了一下,扔下了手里的槍,“邢燁,還是跟我走吧……”
說完他就往外走去,看著四面八方舉起的槍,毅然決然地從船上跳了下去,‘撲通’一聲,瞬間沒了身影。
祖炳抱著懷里逐漸喪失體溫的人,嘴里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不準跟他走聽見沒有!!!”
邢燁有一瞬間感覺好像看見了那年替他擋子彈的祖揚,現在算是還回來了吧,腦子里走馬燈一樣的迅速回憶,從小到大,每個人,再到和周燼文的一些爭吵……
“他的命你來守?”
“當然我守啊!”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犧牲!”
“邢燁!你他媽對得起祖揚嗎?!”
“他用他的命換你的命回來你他媽上趕著去死是吧?”
“那我就用命還他!”
……
邢燁的眼皮漸漸沉重起來,周隊,我現在竟然有點不想還了……
“邢燁!別睡!”耳邊有人緊張地喊他。
邢燁又費力地睜開眼,看著身下的人,他笑了一下,“祖炳啊,有我在……你就死不了……”
“好好活下去啊……”
“別說話了,求求你別說話了……”祖炳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
邢燁講話都已經很費力了,氣息越來越弱,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淡,他張了張嘴,喊了祖炳的名字,似乎是想說幾個什麼字,最后還是微微搖頭。
“你說,你說……”祖炳緊緊地抱著他,“我聽著呢……”
邢燁嘴巴張張合合幾下。
“算了……”邢燁聽見他自己的聲音說,“……念想……只會讓活著的人……徒增悲傷罷了……”
“祖炳……”
“我在呢,我在我在……”
“說……實話……遇見你,我挺開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說話了,我求你了……”
“可能……那些年,大難不死的幸運值……全攢著了……就為了……為了……遇見你……”
“別說了……”祖炳臉上的血淚模糊,聲音顫抖不止,懷里的溫度越來越涼,他身上彈孔流出的血怎麼按壓都止不住,“怎麼沒有用啊……”
“有沒有人啊……”
“身體怎麼越來越涼了……”
“血……怎麼止不住啊……”
“祖炳,”邢燁似乎是攢著最后一口氣一定要全部說完,“好好活下去。”
…………
“滴——————————————————————”
噌!
燈滅,兩扇手術室的門被推開。
周燼文和輝子他們一擁而上。
醫生指著其中一個很抱歉地搖了搖頭。
輝子直接腿軟地滑坐在地上。
——
祖炳恢復的情況很好,只是性格越發的沉默了,他被護士推到小花園后面曬太陽,周燼文走過去喊了他幾聲都沒反應。
然后他把兜里的東西拿出來遞給他,是一支斑駁的口琴和一封遺書。
祖炳終于是有點反應了,接過他手里的兩個東西,率先打開那封書信看,把紙張從里面抽出來后,他卻不敢打開。
周燼文看著他逐漸發抖的手和微微起伏的肩膀,靠近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看一看吧。”
祖炳的眼淚大塊大塊地落在信上,顫抖的手幾次都拉不開折疊的地方。
周燼文彎腰幫他打開那封遺書。
上面只有幾個字。
瀟灑的‘遺書’二字做題頭。
下一行就是提筆清晰利落的名字。
祖炳!
我……
‘我’字最后被邢燁用幾筆劃掉了,最后只留下三個字。
好好的!
本來不受控的眼淚在看見這幾個字后更加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泄洪而出。
他們從沒互相說過一句喜歡,眾人也不知道他們曾經愛過,紙上未宣之于口的內容,卻在那一刻瞬間了明。
“還是你狠啊邢燁!”哭了很久的祖炳緊拽著手里的紙,沙啞地開口道。
……
“鳴槍致哀!”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隊所有人站在西操的山上,看著那里又多立了一塊碑。
“西操處處埋忠骨。”周燼文紅著眼道。
“燁子啊,”輝子哭喪著臉,“那包華子……我不讓你下輩子還了……你能回來嗎?”
山頂的風很大,樹葉窸窣作響,像是那些英烈亡魂們對他們這些訴衷腸的一些回應。
……
“按你這個情況最好先停訓兩個月。”周燼文勸說道,“多休息一段時間,出去走走看看。”
“或者去二隊代任臨時□□。”
“不用了。”祖炳聽見他自己沙啞的聲音說。
……
“你要退伍?!”
“為什麼啊?”
“你不當兵了嗎?!”
“祖炳,別太沉溺過去了!我們都得向前看啊!!!”
“燁哥活著也不想看你這樣下去啊!”
“……”
“你的退伍申請已經下來了,想好做什麼了?”
祖炳搖頭。
“有困難找我,我也把祖揚當弟弟看看的,邢燁也是,你也是。”周燼文說。
“謝謝!”祖炳朝他鄭重地敬了一個禮。
周燼文也立馬回禮。
——
再上次收網行動中,他們漏掉了一個人。
再經過仔細一調查,竟然發現此人正是那次一百公斤‘煤炭□□’案件中拒捕逃脫的主犯之一——成海。
經過這麼久的沉淀,成海已經在邊境線外成立了自己的武裝團隊,用當年從向家何那里搶來的貨白手起家,如今已經把自己的團伙擴展到百人的團隊,集制毒販毒于一體遠銷國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