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扔了一圈,秉然西又輸了。他在嘲笑聲中無奈地喝下第五杯酒,喝完后把酒杯往桌上一磕,嚷嚷:“不玩啦,你們都欺負我。”
他喝得臉頰微紅,把還要拉著他繼續玩的人踢開,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坐到張斂和顧煥中間。
一個人靠得離張斂有點近,笑著問他:“斂哥,好久沒看你來了。”
張斂拿著酒杯,單手玩手機,看也不看那人,隨便應了一聲。
“要不要去我朋友那邊喝點啊。”
“不去。”張斂皺眉,“別煩我。”
那人便走了。秉然西聳了聳張斂,“二狗子,挺暴躁啊。”
張斂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小菁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不知道,沒聯系她。”
秉然西笑起來:“這麼無情嗎。”
接著似乎想起來什麼,聳聳肩:“不過你倆本來也是玩玩,無所謂。”
他又推推張斂,“把小白耳也喊來玩嘛,好久沒看到他,想他啦。”
張斂終于掃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的:“他不來這里。”
秉然西自討沒趣,轉個身騷擾顧煥。
“看什麼啊。”秉然西見顧煥低頭在手機上滑,也湊過去看,看見白耳的照片一張張滑過去。
秉然西打了顧煥一下,又挨到手機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你把小白耳的照片存在手機里了?顧煥你這個變態。”
張斂聞言,轉頭過來看著他們。
“不好看嗎。”顧煥看著手機里的白耳,眼神淡淡的,嘴角卻勾起一點笑。
他常常拍白耳。不偷著躲著,就拿著大相機看著白耳,來了興致就舉起相機拍一張。照片背景大多是教室和學校里,白耳的表情也從驚訝、困惑、害羞到逐漸放松,漸漸不去在意他的鏡頭。
顧煥把有關白耳的所有照片都一一洗出來,掛在暗房里。這樣不夠,還要傳進手機,把照片全都放進一個叫“白”的手機相冊。
如果白耳還愿意再去一次他家,顧煥就會給他看自己的暗房,墻上掛著的都是他的照片。
“發我發我。”秉然西搖他。
顧煥收起手機,懶懶丟下一個字:“不。”
“干嘛小氣啦。”
“我的。”顧煥說。
秉然西的要求被拒絕,拿顧煥沒辦法,只能氣哼哼地罵他:“死gay,會拍照了不起。”
顧煥笑了一聲,目光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掃過張斂,對秉然西說:“白耳也是啊。”
他們都知道白耳是同性戀。雖然白耳從來不說,從來不談起自己的感情經歷,但他們都知道,秉然西,顧煥,袁寄,張斂,杰西卡,孫朱凌,所有人。
因為白耳和他們不一樣。白耳一點也不知道掩飾,他總是睜著圓潤清澈的大眼睛看著別人,一緊張就臉紅,也不會撒謊,連喜歡還是不喜歡的情緒,都全都放在臉上。白耳是個純情得不能再純情的小孩,他看起來把自己包得緊緊的,用的卻是透明材質的罩。
秉然西說:“你真要追小白耳?”
“我和他都是彎的。”顧煥挑眉,“為什麼不能追。”
張斂一言不發地起身,走了。
秉然西“哎”了一聲,“二斂怎麼突然走了?”
顧煥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張斂回到家的時候,白耳正跪在沙發旁擦拭茶幾。
事實上,白耳已經很久沒有打掃過客廳。張斂原本雇了家政每周上門做一次清潔,白耳得了偷懶的甜頭,又得寸進尺地暗示張斂總是在家里開派對,一個星期一次清潔根本不夠。
張斂嫌他潔癖過頭,但還是把一個星期一次的清潔改為三天一次。
但張斂有時候喜歡坐在客廳打投屏游戲,一邊喝飲料吃零食。他又不是多細心的人,難免灑點在桌上。就這,如果白耳看到了,他也會忍不住上去擦干凈。
“你回來了。”白耳認認真真把茶幾上的果汁水漬擦掉,頭也不抬地說:“冰箱里還有剩菜,自己熱了吃吧。”
只有他一個人或者和張斂兩個人在家的時候,白耳不戴口罩,穿得也不會太過嚴實。他穿著那套白底藍點的純棉睡衣,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白生生的細瘦手腕。睡衣領口解開一枚扣子,可以看見纖細的鎖骨,和無暇的脖頸。客廳中央懸掛的吊燈落下柔和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他垂下眼眸的時候,長翹的睫毛蓋下來。抬起頭的時候,睫毛也掀開,露出下面清凌凌的眼珠。
“你吃過了?”白耳見張斂不動,問他。
張斂說:“沒有。”
然后一言不發地轉過身,進了衛生間。
肚子痛嗎?白耳沒管他,把茶幾擦得干干凈凈以后,洗過手便回了房。
過了很久,他的房門被敲響。
白耳過去打開門,看到張斂站在門外,還穿著從外面回來的大衣。
“菜。”張斂說,“你給我熱。”
白耳愣了一下,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著張斂。
這個人從一樓跨過二十多層臺階,敲開他的門,要他去廚房給自己熱菜。
廚房就在客廳旁邊,走五步就能到。
張斂腿長,四步。
“自己熱。”白耳瞪他。
張斂還橫在門口不走。從白耳的房間里透出溫暖的黃色光團,掛在窗戶上的星星燈開著,在被夜色渲染的玻璃表面映出星星點點的光。
白耳忽然有點緊張。
張斂從來沒有進過他的房間,他甚至極少上二樓。